天擦黑時,曾文芳回到家,等待她的不是媽媽的笑臉,而是三堂會審。
曾文芳心想:“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人,真無聊。”
“文芳……”王娟英欲言又止,然後對她搖頭,示意她少說話。
曾文芳沉默地站在上廳下方,廳堂上首依次坐著爺爺、奶奶、葉老爺子、大伯父,還有父親曾國生。
曾老爺子一拍桌子,怒道:“昨天,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讓你不要再去操場訓練,你耳朵聾了?”
曾文芳沒有回答,隻是倔強地挺著小腰板,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曾國生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女兒,語氣溫和地說:“文芳,可不可以跟你班主任說說,就說,就說我們家情況特殊,可不可以不參加校運會?”
曾文芳抬頭盯著父親,想從他的臉色來推測,自己上一世的悲劇與他有沒有關係。隻可惜她觀察了許久,沒能從中看出什麼。因為父親此時的臉色有尷尬、有為難,說話也不甚流暢。
“爸,您能說說我們家情況特殊在哪裡嗎?”曾文芳一字一句地吐出嘴裡的字,異常清晰、有力。
“這……特殊在哪裡?”曾國生說不出來,抬頭看向臉色漲紅的曾老爺子,“爸,我也想問問,我們家特殊在哪裡?為什麼不讓文芳參加學校運動會?”
曾老爺子大掌重重地拍向桌子,怒道:“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嗎?被孩子問一句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曾文芳心裡一喜,她就知道,父親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上一世自母親去後,父親另娶他人。可是,父親不是那種用女兒的幸福來換取榮華富貴的人。知道這一點,足矣!
曾老爺子又重新看向曾文芳,嚴肅地說:“我們家不允許女娃子在外拋頭露麵,不允許女娃子做出不知廉恥的事。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同一群男生混在一起,彆人家可以這樣,可我們家卻不允許這樣。這就是我們家的特殊之處。”
曾文芳瞥了爺爺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上座,卻一聲不哼、一臉嚴肅的葉老爺子。心裡“嘿嘿”地冷笑,心想,今天,我就要讓您這位老人家看看我們曾家女娃子的真麵目。哼,您還想在我們曾家找一個逆來順受,由你們捏圓搓扁的孫媳婦,做夢去吧!
“首先,什麼叫拋頭露麵?我想請我親愛的爺爺給我們說道說道。奶奶、大伯娘、二伯娘、我媽還有小姑,她們要出門種田,上街買菜、買日常用品吧。這叫不叫拋頭露麵?”
曾文芳見那些被自己提到的女性,都低下頭沉思,又接著說:“以前,我們國家有女子學堂、女子師範、有私塾。我想請問爺爺,如今,政府為什麼不建女子學堂,而要設立男女混合在一起學習的學校?”
曾文芳故意頓了一下,讓他們好好想一會,然後才說:“那是因為,如今國家倡導男女平等,說我們女生也能頂起半邊天。重男輕女,看不起女娃子的人,都是有著嚴重封建思想的腐朽之人。”
“你……”曾老爺子指著麵不改色說出這番話的曾文芳,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