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經轉開了眼,注視著靜靜地躺在草叢裡的那件厚厚的、鵝黃色的毛衣,臉上閃過一絲戲謔:這一看就是北方來的小姑娘,海州這邊,毛衣還沒有出箱籠呢。就像他,至多在上班的時候穿一件白襯衣、黑西褲,西裝外套都還沒有拿出來過,何況是毛衣呢?
不過,北方那邊已經下過雪了,人家沒有準備便來了海州也不奇怪,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冒昧,肯定是驚擾到這位客人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輕咳了一聲,禮貌地對謝丹丹道:“對不起,我本來站在那邊,一時好奇才走過來,我真沒想到…”
謝丹丹並不是蠻橫無理之人,再說,人家早就在這裡了,是自己侵占了彆人的領地,即使給人家看光光,也不關彆人的事,隻能怪自己沒有看清楚裡麵的情形就在這裡脫衣服。
再說,她好歹也是京都大家族熏陶出來的閨秀,又在國外待過幾年,還不至於因為這個就影響自己的情緒,她很快便鎮定下來,略微尷尬地道:“沒事,是我唐突了,我在山坡上散步。以為早上外麵天氣涼,就穿了件毛衣。沒想到走著、走著就出汗了,這衣服是高領的,特彆保暖,如今這天氣穿著就成了熱,很不舒服,所以我…”
曾文峰爽朗又善意地對她笑了笑,道:“你是第一次來海州吧?我們海州的氣候與北方差彆太大。在這
裡,我們年輕人在最冷的時候,都可以不穿毛衣。一件打底衣、一件厚外套足於過冬。就是年輕女生,一般也隻穿兩件衣服,不過,打底衣從薄到厚,有時會換衣毛衣,外套也是從薄到厚。”
“南方真好,這麼暖和,你看,太陽出來了,等中午的時候真得穿短袖衣服了。說起來,不要說上衣,我穿的這條牛仔褲裡麵有一層薄絨。等會兒都不知道能不能穿著出去呢。
我是真的沒想到這點,我覺得即使南方天氣再不同,這冬天總會冷吧?我覺得自己帶的衣服足夠了,哪裡知道還少了一件短袖衣,來的時候,我是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熱法。”
“這不奇怪,很多從北方來的客人都想不到。不過,南方也有南方的不好,在我的印象中,我們那裡隻下過一場雪,還不是很大。我妹妹從小就向往棉花雪,她小時候總問我,‘哥,什麼時候天上才有雪花飄下來呀?我怎麼從來沒有見到過?’。
我說我也沒有見過呢,隻知道有一次,早上起來的
時候,發現放在外麵的水結冰了,菜地裡、瓦麵上有一層薄薄的雪,然後,我們把這些雪聚在一起,堆了人生中屬於我們的第一個雪人。”
曾文峰想起妹妹,臉上眼裡都是柔情。妹妹叫“雪兒”,從小對“雪”很執著。是啊,沒有見過“雪”的雪兒,總是會讓人遺憾。現在好了,京都每年冬天都會下雪,不知道春節的時候會不會下雪,如果下雪,他一定要跟妹妹一起堆個雪人。
“堆雪人啊,我們每年都可以做幾次,不過,年紀大了便不想玩了,都是小孩子玩的事了。”
謝丹丹被他的敘述吸引住了,沒想到她們每年冬天都能見到的情形、都能做的事情,他們幾十年才得一次,之前兩人之間的尷尬很快消散了。
“是啊,你們覺得司空見慣的事情,對我們南方人來說也很稀奇,你們隻知道我們這裡比北方暖和,其實,南方也有很冷的地方、很冷的時候。”
“啊,不會吧?不是都像海州這樣的嗎?”
“不是,海州這裡更暖和一些,南方一些靠北、靠
西的山區也冷。不過也不下雪,隻是濕冷。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屋子裡有暖氣,沒有陽光的冬天,都能冷到骨頭裡去。”
曾文峰想起了小時候,那個時候的冬天可真冷啊。青山鎮地處粵北,氣候比海州要冷得多,家裡的棉被都是又薄又硬,怎麼也蓋不暖。
每到冬天,家裡那床最厚的棉被都會分配給姐姐與妹妹,因為姐姐與妹妹同一張床,而父母擔心他凍著,隻能把他放在他們那張床的中間,直到十歲,到了冬天,他還被父母抱在懷裡睡。
那時候,白天也冷,穿著破了洞的襪子,薄薄的棉衣,凍得他閒不下來,他寧願不停地乾活,他喜歡去燒水做飯,因為廚房裡有柴火,怎麼也比外麵暖和得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