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 / 2)

長風寨。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精瘦男人將手中的一疊紙送到長風寨一把手的手中。

這個精瘦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長風寨的三把手梁財。天生膽小,卻因為能寫會算,還頗有些小聰明,被提拔到三把手的位置。

“老大,根據我們的探子來報,新到的知縣要發動陳一哲那廝剿匪了。”

坐在首位的漢子,是長風寨的頭領,叫魯化。他的臉上有道很深很長的刀疤,像條蜈蚣一樣占了大半張臉,眼珠子因為酗酒和縱欲,布滿血絲。身形魁梧,肌肉發達,隨便一個端茶的動作,都能叫人注意到他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他放下自己的刀,打開紙一看,臉瞬間就漲紅了。

“格老子的,居然敢打我這裡的主意。你確定陳一哲這廝要來圍剿我長風寨?他有這個膽子嗎?”魯華不屑地吐了一口吐沫。

不是他吹牛,整個幽州,找不到比長風寨更難攻打的地方了。深山老林裡,除非有熟人帶路,否則一定會迷路。再加上他找人踩了幾條錯誤的路出來,十個人進來,也有九個迷路的。

走錯路了,運氣差點,興許還會遇上更難對付的野狼群、熊瞎子。他們長風寨剛建立沒多久的時候,就常常會有弟兄們巡邏遇上野狼,死了十來個人後,才正式將黑山寨的安全路線找出來。

陳一哲早就想殺了他們,算作自己的軍功了。隻可惜他們長風寨在這裡呆了將近十年,再聰明的人,也拿他們沒辦法。

“慌什麼?恐怕又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他雖然氣這些官兵又想來圍剿他,卻也很快冷靜下來,“老子做了這麼多年土匪,山下的百姓為了不被我們搶劫,早就幾乎成了我們的附庸,會給我們通風報信。”

“老大,不如就讓他們圍剿,咱們找人在長風寨來回巡邏,遇到可疑的人,就地斬殺。如今寨子裡的物資多,他們隻要彆放火燒山,咱們不可能會被捉到。說不定,這個知府還跟上個知府一樣,準備拿著贖金,將我們寨裡的‘牲口’贖走呢。”

“好了,你看著安排吧。咱們叫上老二,今晚喝點酒,找那些個不愛哭哭啼啼的婆娘過來,咱們哥三晚上好好樂一樂。我說你啊,好歹是個男人,怎麼每次都這麼不中用呢,忒快了。”魯華想起他們平日作樂的場景,嘲笑道。

梁財賠笑,“那小弟是不如您龍精虎猛的……”一番馬屁將魯華拍得是高高興興,恨不得現在就喝幾壇子酒。

被通知晚上要伺候寨子的三頭目的女人們麻木地洗澡換衣服,像一個個行屍走肉。她們不是不想反抗,隻是那些反抗的女人們下場太過慘烈。如今她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隻求著老天什麼時候開眼,能降雷劈死這些畜牲。

阿碧是原來山腳下的孤女,因為長得比其他村姑平頭整腦些,便被村人送個了這些歹人。

無數個渾渾噩噩的,能將人撕裂的夜晚,自己身上那些代表著不潔的傷口,自己要麵對的一張張獰笑著的泛著油光的臉,都叫她想吐,想死。

這裡有些女人因為那些畜牲懷孕了,便瘋了。因為孩子生不下來,便被剖了肚子,取出孩子就死了。

那些土匪也不知那些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便也不在意,都丟給寨子裡女人養。高興了就丟個饅頭給這些小孩,不高興了,就拚命踢那些會哭鬨的孩子。

阿碧曾經看到有個人,喝醉了酒,將大著肚子的婦人砍死,還將死胎挑出來,一腳碾碎……

阿碧出神地想著這些年死去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每年寨子裡都會有新的女人被搶進來,那段時間,到處都是淒厲的哭喊聲。

若不是小月,她早就去尋死了。

小月是一個難產的姑娘生下來的,那姑娘生下小月,就瘋了,也許被活活打死,也許是自己死掉,總之後來,作為跟那姑娘一個房間的阿碧,成了這孩子的姨娘。

孩子因為饑餓發出的微弱哭聲,將瀕臨崩潰,一心求死的阿碧喚醒了。

那哭聲如同那天晚上天上瘦弱的彎月。

阿碧抱起孩子,不太熟練地用罐子裡還剩下一點米湯,喂了這孩子,還給起了小月這個名字。

這一喂,如今小月都四歲了。她也好好活到現在,如今身體也破敗了,她刻意讓自己顯得又醜又老,這樣好歹可以稍微安生點。

“姨,你在想什麼?”

阿碧將小月攬在懷裡,憐惜地親親這個女娃的額頭。

“姨沒想什麼,姨隻想著你若是能慢點長大,就好了。”阿碧最擔心的,就是小月。

小月天真地問道:“姨,為什麼有些叔叔叫我快點長大?”

阿碧激烈地叫喊道:“因為他們是畜牲!是天打雷劈,死了墮入十八層地獄的畜牲!我就是死,也不叫他們碰你一根汗毛!”

“你這潑婦在說什麼?”外麵聽到謾罵的漢子進來,將阿碧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頓。

小月被漢子一腳踢到桌子底下,蜷縮著,像隻小狗一樣,嗚咽著爬不起來。

女人的叫喊,男人的謾罵,湊成每日在長風寨上演的日常。

女人們麻木地看著阿碧挨打,像一個個泥塑的人偶。她們好像還活著,也許已經死了。

被捉來的男人,成了田奴。每日在田裡做活,累得半死,還得吃餿了的飯菜。

“今晚除了玩女人,你們這些人也該展示展示了,看看今晚誰能活著從鬥場上下來。”

所謂“鬥場”,就是木頭搭建的一個台子,鬥場上通常會有兩個男人在上麵生死肉搏,直到有一個人死去,比賽才算結束。

活著的人,可以考慮加入這些匪徒,成為新的施暴者。

匪徒們靠著這個找樂子,下注賭博。

寨子裡的匪徒看著這些佝僂著背的男人,樂嗬嗬的笑著,仿佛在討論天氣一樣討論著上次的鬥場那些活著或者死去的人,討論自己贏了或者輸了多少錢。

田奴們敢怒不敢言,反抗的下場,他們是知道的,他們沒有武器,也吃不飽,根本沒辦法和這些歹人抗衡。就算能殺那麼一兩個,也無濟於事。

“老天啊,這種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唉,這日子可算到頭了。”蔡文錘了錘自己的腰,手裡拿著一堆圖紙從工坊出來了。

“爺爺,您出來啦?沈大人交代您的事情做好了嗎?”

蔡老嗬嗬笑道:“都在工坊裡呆了五天了,吃住都在裡麵,剩下的時間都在想孔明燈的事情,哪裡會做不好?”

沈黎打算讓長風寨內部先混亂起來,然後混水摸魚,借助指南針進入長風寨,將匪徒一波拿下。

如何讓內部混亂起來?關鍵點就在孔明燈。讓孔明燈帶著消息,順著合適的風向,傳到長風寨內,讓所有人都看到上麵的字跡。當然為了讓一些不識字的人知道內容,沈黎還畫了簡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