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2 / 2)

“所以我哪裡有錯?”林故若聳肩,漂亮的狐狸眼裡滿是涼意,咄咄反擊,“小齊她爹去世,是我殺的嗎?死去的人活不回來,沒人做喪葬生意,難道要拋屍荒野嗎?”

她站得筆直,落日的餘韻拉出瘦長的影子。

林故若沒有後退、沒有回避,甚至迎著前閨蜜往前走了兩步,驚得前閨蜜小群體疾步後退。

“小齊又沒通知我她父親離世了,關我什麼事?是想要我給她打折嗎?全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離世,我還有義務都知道了?”

“還有,你暗戀誰,從來沒和我說過,我也不喜歡你暗戀的人。我沒有錯,我當然不用道歉,倒是你們,把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歸咎到彆人頭上,來換取自己內心的解脫,我覺得你們才可笑。”

這件事被林故若用來當晚飯飯桌上的笑料講給家人聽,母親和大伯母邊給她碗裡堆成小山,邊問,“那要不要再給你換個學校?”

“不要,沒幾天就中考了,麻煩。”林故若咀嚼著飯菜,含糊不清的講,“再說我又沒吃她們家大米,誰管她們要不要理解我,是她們不配和我當朋友……爸,給我削個蘋果。”

饒是如此,中考之後作為南平中考狀元順利考入南平一中,本應該被分去一班的林故若,還是被家裡人以全票否決了她的一票。

強行被塞進了二班。

少女時期的林故若厭倦掩飾自己祖輩從事的行業,憑著自己的辛苦努力賺錢,沒傷天害理,林故若以家人為傲,她要堂堂正正的說出來。

二班裡百分之九十的人是同班級直升上過來的,彼此相熟。

林故若在黑板上,一筆一畫的寫完自己的名字,看著台下陌生的臉龐。

認真講道,“我叫林故若,名字就黑板上這樣寫,我家裡是從事殯葬行業的,清平殯儀服務公司是我們家開的,請多關照。”

她彎腰鞠躬,說出這話代表著林故若從開頭就選擇與無法接受她家庭背景的人割裂,兩不相乾。

迎接她的不是預料中的沉默或者是討論。

“唉,你家裡這麼酷啊,你能和我講講流程嗎?”十幾歲的少年人,總是好奇心重的。

舒悅窈更直接,衝她扔了塊巧克力,“我叫舒悅窈,收了我的巧克力,就是我好朋友啦。”

二班這群活寶二世祖家裡的主營的生意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大概是商場如戰場,豪門更是波雲詭譎。

他們要比同齡人見識多、接受能力高、根本不在乎你家裡做什麼的,隻要你人能玩的來,那大家以後就在一起玩,不光不避諱,還想聽聽故事。

家裡人做的選擇直接讓林故若無比快樂的度過了兩年高中時光。

而她和容磊初見在家裡殯儀館,容家死了大兒子,容磊死了大哥,結果開心的不行,就差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這些年以來,林故若能和誰成為朋友,前提都建立在對方不介意林故若的家世的背景之上。

林故若一度以為容磊是完全不在乎的,相識最初的兩年裡,他們是同桌、是國際數競的隊友、是談天說地,通宵飲酒的知己。

大多數事情林故若都和容磊講得太坦誠,那時母親生病,幾次化療都不算樂觀。林故若在親屬們麵前強顏歡笑,卻可以抱著容磊嚎啕大哭,講自己其實很害怕,不想失去母親。

她唯一藏起來的隻有自己是喜歡他的。

所以在林故若十八歲生日那天酒醉,共枕眠醒來的時刻,容磊摟著她問,“我們算什麼關係?”

她倦得抬不起手臂,用頭去蹭容磊的肩膀,拖著調子答,“隨便,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林故若那天是期待過容磊說,“算男女朋友的。”

然而沒有得到這樣的答複。

沒有就沒有,反正他們一直在一起,沒差。

即便那天在書房無意間聽到容磊和親屬對自己的定位評價,林故若也非常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她足夠努力,母親也足夠努力,醫生儘了全力。

可依然連母親都留不住,至親離去尚且無力,何況容磊呢?

生離死彆,人間常態,去尋歡作樂吧,終有一散的我們。

後來數年他們保持著如情侶般的生活,當然也吵架過、鬨過脾氣。

可林故若始終守口如瓶,從沒提及過那天自己聽到了些什麼,更沒有找人傾訴,這件事情說了出去顯得容磊不是個東西。

容磊對她足夠好,好到林故若可以接受容磊是玩玩而已的事實。

得到了這樣深情厚意的愛護,容磊根本不虧欠自己些什麼。

隻是這段關係之中,林故若永遠做著隨時抽身而退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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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錯了。”容磊清冽悅耳的嗓音把林故若從舊事裡喚回。

明媚的陽光遊弋在紅木地板上,泛著潤亮的光芒。

容磊五指順進林故若的栗色發間,用腦袋去碰她的額頭,“我們談談,不想冷戰了,我根本無法接受沒有你消息的日子,來和好吧。”

林故若抽了下鼻子,輕聲應,“好,我們談談。”

風輕雲淡,幾縷薄雲浮在碧藍天幕上,林故若著吊帶睡裙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五指張開覆在嘴邊,打出個大大的哈欠。

眼角是一點兒清亮的淚花,她是真的累,折騰了半宿累,被折騰了半宿也累,疊起來整個人都是困得。

沙發兩側是高高的扶手,林故若下巴頦抵在靠窗的那邊,雙手跟著伸出去,活像是隻想要伸懶腰,可是懶得伸,於是借外物拉伸的貓。

身後的腳步聲漸近,容磊把西柚果茶和巧克力榛子蛋糕放到麵前的茶幾上,又漸遠。

林故若撈過西柚果茶,冰涼的液體滑過咽喉,人登時舒服了幾分。

容磊給自己端了杯冰美式回來,坐定在林故若對麵的位置。

他的襯衫依然穿得極隨意,前襟全敞著,坦蕩的露出勁瘦的腰身。

林故若瞥他,又收回眼神去看窗外的雲,兩腮鼓起又扁下去,和容磊給的果茶,但不想搭理人。

“若若。”容磊的嗓音帶著笑,溫潤講,“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