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5(2 / 2)

林故若突然就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為酒後失態的事情負責,她已經找到了惡人先告狀的契機。

用力的把自己容磊懷裡抽離,林故若昂著腦袋和他對峙,“你說因為誰?”

姿態過於理直氣壯,前提是瓷白的臉上需要沒有從耳根後開始蔓延的紅霞。

倒沒有說慌,林故若的確是難以習慣不去和容磊聯係而寢食難安。

她會在午夜夢回突然驚醒的時刻抓起手機,點開微信反複去確認有沒有收到新的消息。

在失落裡半夢半醒,常常會反複在拉黑的邊緣試探,又難以割舍舊日的聊天記錄。

真的拉黑掉,可能他們就真的到此為止,林故若能接受這結局的來到,隻是還缺少一些適應的時間。

畢竟她花過漫長的時間才消化掉,這結局遲早會來。

****

他們冷戰的兩個月裡,林故若病過一次,高燒難退。

自己就是醫學生,林故若輕車熟路的吞藥、再把自己塞進被窩裡裹成繭蛹。

最脆弱的瞬間想過要去給容磊掛個語音,隻要容磊看到,一定會接,林故若就是有這種自信心。

可是然後呢?退燒藥裡帶安眠的成分,林故若耷拉著眼皮,記憶再次湧上心間。

因為這記憶實在太清晰,高燒的她甚至分不清,究竟自己是在夢魘裡,還驟然又回到那天了事發現場。

猶然記得那是在大二,他們剛剛完成從知己到床伴的關係轉變沒多久,一切都與熱戀一般,自己陪容磊去參加容家老爺子的七十歲大壽。

為了躲避一對野鴛-鴦,林故若誤打誤撞的進入書房,容家的書房聯通著臥室,是她之前全然沒有想到的。

“剛給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子,林家的孩子,叫故若是吧?她們家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對吧,我們家和她們家門不當戶不對,你是真喜歡她嗎?”老人的聲音像是陳舊的洪鐘,雄渾威嚴。

她原本無意偷聽,但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而駐足屏息。

緊接著是容磊用輕佻的語氣回,“哪裡門不當、戶不對?她家裡可不光是不窮啊爺爺。”

“閉嘴。”老人暴嗬,“那能一樣嗎?他們家賺的是死人錢啊,不吉利。”

一門之隔,林故若在門的這邊,唇被咬的發白,夾雜著冰塊的冷水潑天砸落,凍得整個人發抖。

若是他人說出這種話,林故若是一定會反懟回去,問你是不是開玩笑,你另一個孫子的葬禮還是我們家辦的呢,難道職業還分高低貴賤嗎?

可她不能。

容磊在門的那邊,冷哼了聲,以最玩世不恭的語氣,摧毀掉林故若的暗戀的才以歡喜搭建起來的城堡。

“爺爺,你不會不知道我現在多大吧?我國法律規定,男性要到二十二周歲才能結婚領證,我還差三年才到這個歲數,您可操心的太早了點。”

“再說我又不會和她結婚,大家玩玩而已,該不是我年紀輕輕談個戀愛,都需要去調查人家祖宗十八代究竟是乾什麼的吧?我需要。”

“行了。”容磊的話被赫然打斷,容老爺子狐疑地確認,“你和她就真是準備玩玩?”

明明是感覺冷,渾身卻在冒著汗,林故若扶著牆慢吞吞地蹲下來,因用力握拳而發白的指骨攤開來,撐著地不許自己倒下去發出聲音。

最後是容磊的話掐死心頭那隻亂撞的小鹿,往後在林故若逐漸勸服自己,習慣了享受每個溫存、愉悅的瞬間,做所有快的事情。

不去問關係,不去問因果,反正沒結果,不再需要。

“不然呢,我和她談個戀愛,我還能對天起誓,山無陵,乃敢與君決嗎?這癡情種基因,咱們家怕是沒有的。”容磊如是說。

隻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奶奶佝僂著身體倒在地上,嘴唇微動,沒能發出什麼聲音,乾枯的手緩慢的在石板地上挪了下,地上驟然出現抹紮眼的紅。

布袋裡的熟透的杏兒滾落,有的被摔破皮,汁水四溢,滿地狼藉。

這個年紀的老人家不能摔,摔倒就全完了,林故若心裡咯噔一沉,邁大步衝了上去。

容磊緊跟上來,他們過來的速度極快,可不過堪堪幾秒的功夫,老奶奶已然合眼,一動不動。

陽光將大地烤的燙人,林故若單膝跪在地上地上,早來不及去管自己舒適與否的問題了。

在容磊的幫助下將老奶奶攤擺成仰臥位置,林故若雙手拍擊老奶奶的肩膀,輕身湊道耳畔大聲疾呼,“奶奶、奶奶,快醒醒。”

她得不到任何應答,容磊跪在左側,把情況看在眼裡,當即撥通了120。

“……7號門口,有人暈倒,目前的情況是。”容磊的話戛然而止,他乾脆的把手機遞到林故若旁邊。

林故若一邊眼睛看著胸壁的起伏,一邊觸摸著老奶奶的頸動脈,嘴皮子順溜的報出現在的情況,“患者摔倒,意識喪失,沒有頸動脈脈搏和呼吸,需要帶AED(自動體外除顫儀)”

老人家身材瘦小,平躺在地上像是塊乾癟、毫無生氣的枯木,林故若換了姿勢,雙膝跪地,解開上衣的扣子尋找到兩乳中線位置。

林故若是醫學院畢業,成績優異,然而本科畢業後林故若並沒有成為醫生。

所以急救這種事情她輕車熟路,但的確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可人倒在她麵前,她就得頂上。

林故若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左手在下,五指展開,右手與左手交叉相握,肩臂與老奶奶胸壁垂直,開始用力按壓下去。

“一、二、三……三十。”林故若停止第一組心肺複蘇,為老奶奶清理口腔、開放氣道。

她利索地取掉假牙,將頭偏向一側來保護頸椎,清理完畢,撚鼻抬頜口對口的做人工呼吸。

如此反複數次,老人家一直沒能清醒,林故若就一直在重複著心肺複蘇的流程。

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滾落,絲質的連衣裙被汗水洇濕,貼附在脊背上,林故若不能停下,容磊則幫不了任何忙,他跪在另側,垂眸安靜的看著林故若實施急救。

救護車在十幾分鐘後呼嘯而來,醫護人員抬著擔架拉老人上車,而林故若被容磊半攙著扶起來,腿麻站不穩跌進容磊的懷中。

她在烈日下跪了太久,除了那顆巧克力外基本什麼都沒吃過,又精神高度集中的做了十幾分鐘的心肺複蘇,幾近虛脫。

絲質的連衣裙下擺被地麵磨出了毛刺,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林故若懶得再動,更不想在這時候和容磊鬨無用的彆扭了。

好累哦,她已經不想再繼續努力了。

林故若乾脆的反手抱住容磊勁瘦的腰身,整個人像隻樹袋熊似得貼掛在他身上,有氣無力的呢喃著,“我走不動,你抱我上去吧。”

理所當然的像是每次事後一根手指都抬不起,又非要清潔完畢才睡的時候。

容磊向來拿她沒什麼辦法,此刻隻心疼的打緊兒,手往下移,托握住纖弱的腰身,手臂卡在小腿處,半彎腰把人淩空公主抱進懷裡,跟著醫護人員一起上救護車。

老人家身邊沒彆人,他們隻能跟著同去。

上了儀器後老人在救護車上即恢複了脈搏和呼吸,林故若才終於堪堪鬆了口氣。

林故若手攬著容磊的脖子,在他懷裡漸漸的找回自己正常的呼吸頻率,低聲感歎道,“真好。”

“嗯。”容磊輕點頭,用指腹去撥開她額前散落下來的濕發,接腔,“辛苦了。”

林故若與他對視,五指有些不安分地摩挲過容磊的後頸,“你還有巧克力嗎?等下有我們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