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換任何人說這番話,她隻當過耳就過了,疼愛她的外婆用著滄桑的語氣感歎而出時,心拽疼,魂要被抽出來。
“彆說這些。”溫苡苦笑說,“小毛病而已,很快就好了。”
外婆跟著點頭:“是外婆想多了。”
溫苡陪著外婆入睡,許久才從房間出來。
下到一樓,隻有範阿姨忙家務,問溫苡今晚要不要留宿,溫苡套上大衣趕著出門,回一句不需要了。
溫苡下到單元樓外,天已經黑下,張望一圈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雪還在下,四周空無一人。
她站在路邊,沒有多想,撥通了靳俞寒的電話。
“是我。”
第二聲響起,靳俞寒便接了電話。
溫苡故作鎮靜,又有些壓不住心中的悲傷:“靳俞寒,我們結婚吧。”
靳俞寒微怔,沒有出聲打斷她。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理智,又不太理智,但我想這麼做,我沒有那一刻比此刻更清醒,想得更清楚。”溫苡說,“今天我見到外婆的狀態越發糟糕,我特彆難受,她希望能看到我結婚,而我也逃不掉父母親的催婚,這是我想結婚的絕大部分原因,很自私。”
靜默幾秒後,她哽咽:“對不起,你……也可以拒絕。”
“我能知道小部分原因嗎?”靳俞寒聲音少了些柔和,和她語氣一樣認真,並沒有因為她的坦白而生氣。
溫苡垂眼:“我……對於和你的生活,是有期待的。”
這段時間的接觸,靳俞寒給她的感覺不一般,像沙灘上折射陽光亮閃閃的貝殼,她的心因為光芒的閃動有了波動,有了期待。
欲望強烈——
想知道,這一支上上簽又是什麼結局。
“還有什麼要求嗎?”靳俞寒問。
溫苡:“靳先生,我再提要求顯得蠻不講理了。”
靳俞寒:“那到我了。”
溫苡不意外靳俞寒會提要求,不由得站直:“您說。”
“不用稱‘您’。”靳俞寒鼻息聲淺淺響了下,好像是在笑,他繼續說:“靳俞寒,三十一歲,畢業於江都大學法學係,博士學曆,前職業是律師,目前就職於最高檢,是一名檢察官,兩處房產,名下有資產,我以上說的這些,會提供佐證資料給你。”
“以及,因為目前所擔任的工作涉密,結婚我需要和上級打報告,他們會對你進行政.治.審.查和考察,不會很麻煩,簡單的談話而已。”
溫苡瞪大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喜,你的理智並不罪惡,不用和我道歉。”靳俞寒說,“選擇結婚需要理智,你沒做錯。”
“至於不理智的部分,就當是小部分原因吧。”
小部分原因……
——她期待和他的生活。
溫苡聽著他話,難以表達此刻的心情。
“還可以提一個要求嗎?”靳俞寒問她。
溫苡成了惶恐的那一個:“你……你說。”
“回身。”
溫苡急切轉身,雪白一片中,昏黃的路燈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靳俞寒持著電話站在五米外的轉彎處,好像已經等待許久,高領毛衣外的大翻領落了層雪,矜貴又內斂沉穩。
“溫苡小姐,我可以抱抱你嗎?”電話裡靳俞寒低聲溫柔地說,“不必太理智的擁抱。”
溫苡就看著他走近,四周寂靜,僅剩肆虐的大雪。
擁抱很克製,不唐突,給足她需要的安全感。
溫苡拽住他的大衣,埋在他肩膀裡,他身上冷沉的熏香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大雪落在他們身上,靳俞寒抱著她,擋去一半的風雪。
溫苡想。
挺好的。
在一場暴雪天裡他們決定結婚。
做下這個決定時,一切平風靜浪。
當她這樣想時,靳俞寒收緊了力度,加深擁抱。
在她耳邊,他說:
小喜,不需要收著情緒,對他不需要拘著。
溫苡倏然心臟收緊,並不是的,做下這個決定時,並不是毫無波動的。
相反的,一切都是鮮活的,包括他們的心情。
無聲的熱烈永久伴隨著,直至後來,溫苡才意識到從抽到那隻上上簽開始,他們命運的齒輪就已在轉動。
埋在暴雪之下的,是他們永不熄滅的愛意。
也才意識到她有多幸運,能在平安夜遇到她的愛人。
能愛一個世紀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