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苡:“怎麼說我們也是夫妻,我融不進你的朋友圈,會不會不好?”
“小喜,你彆多想。”靳俞寒大掌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我們是結婚,結婚是獲得,而不是剝奪,我們是兩個獨立人格,我沒有權利乾涉你的選擇,我的話僅是你的參考意見,你有權利選擇做你喜歡的事。單論社交圈,我倒覺得融不進是好事,你該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出家門有自己的社交圈。”
他們本就是兩個性子差異極大的人,為了一個人去融入一個圈子,沒必要,屬於是本末倒置了。
“那你呢?”溫苡問,“你在我這又是什麼角色?”
靳俞寒笑笑:“我是家裡的人,隻乾涉你在家裡的事。”
溫苡臉頰枕著手背:“靳俞寒,我和你承認我是個眼界狹隘的人,我接觸的夫妻幾乎像我爸媽這樣,隻要我爸出差,我媽會放下所有的事情陪著去,甚至有時候我也需要跟去,我爸媽他們就共有著一個社交圈。”
“你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靳俞寒問。
溫苡搖頭,“我不喜歡,我爸也不喜歡。不能絕對說不喜歡,他小部分時候不喜歡,大部分時候是喜歡的,他……需要這一份陪伴。”
雖然不理解爸媽婚姻的相處模式,他們爭吵會扯到第三人,罵出口的話難聽,猙獰的表情難看。不爭吵時,是大家眼裡恩愛的夫妻。溫苡會疑惑,到底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病態的,還是她對兩性婚姻的認知是病態的。
“不用深究太多,你不喜歡就可以打住了。”靳俞寒說,“按照你的喜好來就好。”
“正確的兩性婚姻關係是什麼樣的?”溫苡投來求知若渴的眼神,“你爸媽恩愛,你應該懂的。”
靳俞寒哂笑一聲,動作幅度很小,溫苡逆著光看他,反光的鏡片擋去太多表情,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靳俞寒:“我需要和你坦白,我父母確實恩愛,但會和你普通認知中的恩愛有出入。你身邊的兩性關係是複雜的,我也是,可能我給的回答並不是最佳的。”
“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的?”溫苡撐著身子坐起來,長發從肩頭滑落,鑽到衣服裡。
在問出這個問題,溫苡假想靳俞寒會給什麼答案。
獲得開心、感到快樂、得到幸福……等,諸如此類良好的情緒價值。
靳俞寒視線被飄動的長發小小地占據片刻,想著她的話,過了幾秒才說道:“抱歉,小喜,可能我給出的回答你不會很喜歡。”
“你說。”
打破固有思維的回答,溫苡內心升起期待。
靳俞寒:“在這段關係裡,我們的心靈成長速度和成長方向應該是一致的。”[1]
溫苡把這句話反複咀嚼三遍。
“能一致嗎?我和你差了七歲。”溫苡陳述事實。
靳俞寒拉過她的手,玩著銀素色婚戒,這是他們前天剛購入手的婚戒,一起試過,參考對方需求後定下的。
“這段關係裡我和你就是平等的,正確且向上成長就好,差七歲、十歲,甚至更大都不是問題。”靳俞寒摸了摸她的長發,他都感覺自己是個說話無趣且沒有情調的老叔叔了,不知道小姑娘怎麼理解這席話。
“是不是超級不浪漫?”靳俞寒發笑問。
溫苡笑:“一點點,但我喜歡這樣。”
她的理解是:
和他一起經營好這段婚姻,也要把自己變得更好。
再有,智性戀的浪漫怎麼不是一種浪漫。
對喜歡仰望強者的她來說,是致命的浪漫。
靳俞寒還是浪漫的。
當作僅溫苡可見的浪漫吧。
良態的成長,健康的婚姻關係,這是多少人渴求不來的。
心中的疑惑得到回答,溫苡窩在靳俞寒的懷裡美滋滋地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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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是上個年代建起來的軍政大院,住在裡麵的乾部幾乎全到了當爺爺奶奶的年紀,子女回來過年,一時間嚴肅安靜的大院熱鬨起來,走在大道上能遇到不少熟人。
兩人先在溫苡爺爺奶奶家吃午飯,等到了晚上再去尚家。
溫苡的奶奶是上個年代少有能接受教育的女性,又出身書香家庭,一頭銀白的發絲用簪子盤得一絲不紊,精神氣好,見到他們,開心地招呼去書房欣賞她前段時間寫的毛筆字。
靳俞寒被溫苡推在前麵擋槍。
她跟在後麵小聲告狀:“我奶奶老會了,小嫂子明明畫得一手好畫,她偏愛孫媳婦,從不抓她來看什麼字畫。我打小體弱多病,她每天會盯著我練一小時毛筆字,胳膊酸死了。”
靳俞寒啞然失笑。
平時固執認為自己能行,大雪封住的山也敢闖,絕對不承認爸媽說她體弱多病,而現在,因為害怕練毛筆字,果斷認領體弱多病的標簽,更恨不得焊死在腦門。
“囡囡,你來寫兩個字給小靳瞧瞧。”奶奶研墨,笑著叫溫苡。
溫苡不想寫,因為寫得不好看,瑞奇狗爪染墨在紙上走兩圈都比她寫的字漂亮。
“奶奶,我來試試吧。”靳俞寒在奶奶看不到的地方拍了拍溫苡的腰身,示意她安心,有他頂著,接著笑著上前選一支毛筆。
以為靳俞寒是給她擋槍,硬著頭皮上的,沒想到他是真的寫得一手好字。
他的瘦金體寫得斯文俊逸,如同他人一般,奶奶更是讚不絕口。
溫苡在一旁研墨,不做聲,免得被注意到,非要她寫幾個字。
家裡的對聯往年是爺爺寫一半奶奶寫一半,今年靳俞寒給一老打下手,還領取到寫橫批的任務。
等貼完門聯,奶奶仰頭欣賞三種風格不一樣的楷書,開心說:“誰來不得誇一句我們家裡都是文化人。”
有靳俞寒在,飯局氛圍良好,爺爺奶奶囑咐他多吃些,溫苡不被關注到,輕輕鬆鬆吃完一頓飯。
下午溫苡在家裡午休,陸戚那邊叫靳俞寒出門打網球,約好五點回家再過去尚家。
靳俞寒還想告知溫苡去的是大院的小型室內體育館,還沒開口,她敷衍地嗯嗯幾聲,翻身睡覺,不想被打擾到。
下樓遇到溫爺爺在教溫奶奶打太極,熱情地問他去哪,說是去打球,老人家誇他年輕人有活力,走出前院,靳俞寒覺著整個家裡溫苡對他的態度最是淡然。
心想他計較這些乾嘛,把多餘的想法趕出腦海,趕著去赴約。
體育館門口,陸戚對著車鏡子整理頭上的發帶,他那特地打理過的發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拍雜誌的。
見到靳俞寒走來,陸戚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把準備好的拍子遞過去,挪揄笑問:“小嫂子不來?”
靳俞寒拿過拍子在空中揮幾下找手感,淡淡說:“在家休息。”
“你也是,怎麼不邀請一下人家。”陸戚數落他,“是不是仗著年紀大,哄騙小年輕。”
溫苡那個年紀的女孩子,怎麼可能不喜歡湊熱鬨。
靳俞寒挑眉:“你想被慘虐?”
陸戚慫得雙手抱拳,他是領教過男人血液裡暗藏的暴虐,真誠解釋:“我隻是好心關心兄弟婚姻狀況而已,我們隻是飯後消食,不必動真刀真槍哈。”
“話說……”陸戚不老實做熱身,八卦問,“你和溫苡感情到什麼地步了?”
陸戚還是挺難以相信靳俞寒會閃婚的。
“愛得山崩地裂?愛得海枯石爛?”
靳俞寒冷冷看他一眼。
陸戚:“怎麼說也算有點好感吧。”
靳俞寒沒說話。
陸戚:“不是吧老靳,你不會辜負人家姑娘吧。”
“我們沒深聊過感情的事,對目前的狀態都很滿意。”靳俞寒一板一眼回答。
他們對感情最深入的探討是昨晚關於兩性關係的想法。
陸戚想挖苦上兩句,又想到靳俞寒家裡的事,也能理解他對感情的態度。
不管是否動情,靳俞寒的道德感會支使他把溫苡當作妻子愛重,不會做出格的事。
左右不了他人的情感,陸戚識趣不去深問。
阮年芙和季憬剛趕到,手裡提著奶茶和水。
拿著兩杯奶茶的阮年芙失望說:“小苡沒來麼?”
靳俞寒:“她還在休息。”
“好吧,我以為她來了,給她帶了喜歡喝的奶綠。”阮年芙對接下來的活動失去興趣。
三個男人要打網球,答應做裁判的她也走不開,隻能留下來。
做完熱身,四人走進場地,阮年芙看到一號場地有認識的人,驚呼一聲:“齊欒哥回來了?”
季憬看了眼:“聽說今年回國發展。”
陸戚怕靳俞寒不知道是誰,熱情科普:“齊欒和我們同齡,家住軍政院,和溫擇敘他們玩得不錯,同一批長大的。”
靳俞寒聽著不言。
前麵的阮年芙和季憬聊天,雖然聲音壓得低,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兩人聽得一清一楚。
“小苡還以為齊欒哥不會回來了,害得她當時難過好久。”阮年芙說,“你說要不要和小苡說。”
季憬:“小苡還喜歡齊欒?”
就要湊上去的陸戚停下動作。
媽呀,這是什麼炸裂的八卦啊……
他偷瞄身邊的男人。
靳俞寒下顎線微微緊繃著,音質清冷問:“齊欒是誰?”
陸戚:“紅一代,當過兵,後來出國留學了。他爸媽是大院出了名的恩愛夫妻,他是獨生子,家裡那輩全是男丁,一家人關係和睦,過年幾乎都過來這邊住,遇見也是正常的。他性子挺好的,我在營裡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是我們這一群糙漢裡最有斯文氣的。”
靳俞寒腦子處理過的消息是——
齊欒性子溫和、兄友弟恭、父母恩愛。
所以溫苡並不是編造男友,‘男友’是真實存在的,原型就是齊欒?
想到這,靳俞寒臉色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