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謝祈年來幼千家裡取落下的東西,提前開工,要去國外談生意。
大年十三,從陸祈年走後,幼千想了好久,下定決定後給泱泱打去電話。
電話接起,幼千寒暄幾句,開門見山說:“泱泱姐,上次你說給我介紹對象,我覺得吃個飯也不是不行。”
泱泱驚訝:“我的好妹妹,你想通了?我再聲明一次,也不是非要你去相親,就是身邊有一些還不錯的男生,認識做個朋友也不錯。”
幼千從沒覺得泱泱催婚:“我知道,在京北也隻認識你們,就當擴大一下交際圈。”
泱泱:“放心好了,我給你安排!”
就這樣,幼千決定好去相親。
忽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前幾天才覺得自己永遠不會結婚,這一下子就叛變了。
可不這樣做,很快,謝祈年的生活會偏離原定好的軌跡。
他們是時候結束了。
謝祈年大她四歲,互相陪伴二十多年,深知對方的脾性,不需要問便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謝祈年知道她去相親,應該能懂她是想徹底結束這段關係。
真的遇到覺得能結婚的人,他們就會慢慢斷掉聯係,謝祈年沒必要去承受外界的議論,也能順著養父母的意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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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天,幼千見了兩個男生,泱泱用心替她物色,生怕品行不好,事前做過不少調查,因此每頓飯都吃得合心意。
元宵節,幼千拒絕謝祈年回國後和她吃完飯的邀約,讓他先回去陪爸媽,她去泱泱家聚餐,順便相親第三個男生。
難得熱鬨一次,幼千情緒被調動起來,笑得特彆開心。
晚上一行人去廣場看花燈,幼千走在夏成旁邊,他很細心,路過攤子,多看兩眼的東西,會禮貌詢問她要不要去看看。
泱泱中途湊過來,挪揄笑:“怎麼樣?這個是不是比前麵兩個好?”
幼千認真思考:“確實好。”
甚至太好了,她很惶恐。
“有打算了?”泱泱問。
幼千:“再說吧。”
夏成對幼千也很滿意,主動送她回家,約她下次有機會見麵。
而幼千明確拒絕了夏成,現在還是很難去開啟一段新關係,不想以不坦誠的狀態和他交往,也不該把他牽扯到她混亂的生活中。
就此,她也收了相親的心,心裡和認知裡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纏繞著她,走不出那片沼澤。
把今晚當成一場愉快的好友聚餐,幼千麵帶微笑跑回小區單元樓,才進到門口,撞到謝祈年,緩緩收起表情。
這裡能清楚看到她下車的位置。
幼千手裡還拿著夏成送的花燈,下意識往身後藏。
謝祈年手裡還提著公文包,裡麵還是西裝,應該是下了飛機就過來。
謝祈年:“從你朋友家回來?”
“嗯,和他們一家逛了花燈展。”幼千走進電梯,他緊隨其後。
謝祈年摁下樓層,問:“誰送你回來?”
幼千捏緊提燈的棍子,主動承認:“今天認識的相親對象。”
逼仄的空間一片死寂,本就性子冷淡的謝祈年沉默之後,仿佛置身於隆冬的暴雪地裡。
進到家門,謝祈年問:“他們給你介紹的?”
幼千沒打算要好友背鍋:“我主動提的,在京北認識的人也少,就當成交友。”
謝祈年鬆了鬆領帶,放下公文包,把外套掛好,臉色冷懨。
沉默沒持續多久,謝祈年轉身抓住幼千的手腕,拽進屋子:“芩蘋你什麼意思?”
他幾乎不叫她大名,這一聲全名讓她不禁戰栗。
幼千掙脫不開,腕骨發疼,他扣著的力度越來越緊,麵色不改的她也露出苦色:“我的意思不夠明顯嗎?”
他知道就不該問出口,按著多年的默契,她主動遠離,他也主動保持距離,維持好當前的狀態。
謝祈年:“相親結婚?那我算什麼?”
幼千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他竟然問出口。
一直以兄妹關係相處的他們,沒有誰觸及情感的問題,不想破壞。
實際上,麵上再好,裡子已經腐爛,不戳破罷了。
幼千反而冷靜了下來,陳述她認為的事實:“你是我哥。”
謝祈年嗤笑:“你他媽和你哥睡?”
“夠了!”幼千厲聲打斷,“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謝祈年譏諷:“你現在知道不對?當年一定要和我睡的時候,怎麼不這樣說?”
幼千的理智被他拽回。
是啊,當初是她非要這段關係變質。
是她抱著他的脖子求他不要離開,想要一輩子在一起,是她看到他眼底情.動主動吻了他。
她知道這一切違背他們所處的關係圈裡的公序良俗,在所有人眼裡,她是妹妹,他是哥哥,他們不應該擁有和情人一樣的關係。
幼千偏開頭,不敢看他:“當初是我不懂事……”
謝祈年掐住她下巴,掰正臉,死死盯著:“現在懂事了?後悔了?想跑了?”
幼千忍下疼:“那應該怎麼樣?叔叔阿姨對你這麼好,難道你要讓未來的妻子知道我們見不得光的關係?要她去忍受?”
“我們繼續糾纏在一起,就是惡心了彆人。”
“你他媽閉嘴!”謝祈年暴戾打斷。
自從上大學後,謝祈年穩重許多,對人待事周到,總帶著包容的笑,第一次見他胸膛起伏如此頻繁,克製要捏碎她的憤怒。
幼千偏要揭開他們之間的遮羞布,固執問:“任由誰知道,都覺得我們惡心,不是嗎?”
謝祈年換成扯她領口,真的怕自己控製不住下手,但麵對事實,他能反駁的話隻有這麼一句。
“芩蘋,閉嘴!”
幼千紅著眼,氣勢不減:“我敢告訴叔叔阿姨?告訴他們你睡了你妹妹?”
謝祈年差點要被她刺激到,倏然冷下神情,嘲笑問:“芩蘋你真以為你是我妹?還是你和我睡時,還有廉恥心和道德感?真的有,也能這麼爽?”
一句話徹底把幼千打敗。
他們本來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不過是因為曾經落魄潦倒呆過一家福利院,他早在領養那年開啟不同的人生,而她害怕被丟棄,死皮賴臉待在他身邊。
是她害怕被拋棄,苦苦哀求。
而現在——
以為能完美身退的她還是怕,因為愛他,比以往更怕。
謝祈年甩開手,幼千雙腿發軟坐到毛毯上,眼底的淚水狂湧而出。
遠處的桔梗看到這一幕,並不知道發生什麼,喵喵幾聲,不敢靠近。
聽著謝祈年穿衣和穿鞋的聲音,幼千急急回頭。
“彆走……”幼千跑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謝祈年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幼千,憤怒消退,平靜了下來。
幼千哭腔濃烈:“哥哥…彆走…彆丟下我…”
謝祈年眼底晃過狠戾,遲遲沒抬手。
幼千不停道歉:“對不起,我隻是很怕你的生活被攪亂,在你說你不想結婚,我很怕因為我的關係辜負了叔叔阿姨對你的好。哥哥,我隻是很怕你會為難……”
謝祈年不同她,在福利院他是表現最好的孩子,而她頑皮,學習成績一塌糊塗。每對來領養的夫婦都喜歡他,幾次他拒絕被領養是因為她沒有同時被選上,後來他終於願意離開,還過上了特彆好的生活,她怕自己的貪心耽誤了他。
女人淚簌簌落下,他也跟著難受,最後抬手擦了她的眼淚:“小芩,敢和我廝混,膽子這麼大,怎麼不敢再大一些?”
“不敢……因為叔叔阿姨對你很好。”幼千哭著說,“你好不容易有了家。”
謝祈年歎氣說:“當年,爸媽願意同時領養我們,我拒絕了,我希望他們隻領養你,但你當時排斥接觸新家庭。後來他們又找了我幾次,我才同意的。”
幼千愣住:“為什麼……隻領養我?”
為什麼她不知道有家庭願意同時接受他們?
“如果我們真的同時被領養,我就真的隻能是你哥哥了。”謝祈年摩挲著她的臉頰,“小芩,知道我的意思嗎?”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好他們的以後了,他不想真的隻是她哥哥。
幼千眼神閃躲,忽然覺得自己做了很多傻事:“叔叔阿姨會不開心嗎?”
謝祈年笑了:“爸媽是慈善家嗎?早在領養前我就和他們說了,就算長大了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希望在這一點上,他們可以寬容我。”
幼千也覺得自己傻,這麼多年謝祈年時不時跑來找她,謝父謝母不可能不知道,一直對此沒怨言也是因為謝祈年打點好了一切。
一直是因為她因為這一層關係彆扭,他一直在縱容著她。
“為什麼阿姨要給你相親?”幼千心裡還是在意。
謝祈年:“媽操心過了,彆想太多。”
得知他和幼千還沒說開,母親乾著急,忍不住試探一下,沒想到弄巧成拙。
“對不起……”幼千又哭了。
謝祈年抱住她,拍了拍背,哄著她:“彆哭了,爸媽想見你很久了,準備好了,就和我回家,好不好?”
幼千微微點頭,緊緊回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