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月停下來,眨著一雙眼,看著楚星。
楚星氣質偏冷,因著暴戾,眉宇間又添幾分陰鬱。城月從他的眉眼看下來,落到下巴,剛好走完一個輪廓。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裡,自顧自笑起來。
城月長相偏幼態,那興許是常年天真對人的麵貌也造成影響。
她一雙杏眼,笑起來的時候眼會彎著,像一輪不圓的月亮。嘴唇很飽滿,唇色紅潤,臉色更是白裡透紅。
楚星看著城月,城月也看著楚星。
城月笑嘻嘻從他身上跳下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剛才玩鬨之際,衣服上沾上了很多灰塵。
她抖落一身的塵,和楚星說話。“楚星,我發現這裡好像被人打掃過了,是你叫人來打掃的嗎?”
楚星嗯了聲,看著她的動作。“我給你帶了首飾,你要不要看看?”
楚星並未起身,就著這姿勢,拿過手邊的錦盒。他方才接住城月,錦盒倒了下來,裡頭的飯菜稍稍倒出來。
今日的飯菜同昨日也不同,不過瞧著仍舊是很好吃的東西。城月看著他的動作,眼睛發亮。
楚星把盤子拿出來,下一層是櫻桃,今日除了櫻桃,還有葡萄。
錦盒還有第三層,是他讓尚宮挑選的好看的首飾。
城月眼睛又睜大了些,看著那些亮晶晶的首飾,似乎還有寶石。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楚星,“你怎麼會有這麼多?”
楚星想找一個借口,可是憋了半天,也隻說了一句:“我錢多,沒地方花。”
城月並沒有在意,她抓過一把首飾,有耳環還有簪子項鏈之類。
但是看起來都好貴重哦。
楚星看著她的眼神,道:“日後你若是還有什麼想要的,可以同我說。”
“嗯。”城月點頭,其實她沒什麼想要的了。
她們都想要升官發財,出人頭地,亦或是嫁個好郎君。這些城月都不想,她的世界很簡單,快樂也很簡單。
城月在一堆首飾裡挑挑揀揀,最後拿了一支釵,釵上畫了隻雀兒,她想起自己今天早上看見的雀兒,便挑了它。
“我隻要這個。”城月對楚星說。
楚星疑惑,問她:“為什麼?”
城月回答得很理所當然,“因為太多了戴不過來,而且我身份低微,你這些都太貴重了,我收了會覺得不安心。雖然楚星對我很好,但是也不可以這樣的。”
楚星唇角勾起,“吃飯吧,飯要冷了。”
城月點頭,當下就把那隻釵戴在了頭上。
她看向今天的菜,又感慨:“今天吃的也好豐盛,楚星,你好厲害,每天都能帶這麼多好吃的。”
楚星嗯了聲,聽見她問:“這麼多好吃的,都是陛下賞賜的嗎?”
楚星看著她低頭吃東西,她的牙齒很整齊,而且潔白,嚼東西的時候喜歡塞很多,然後腮幫子微微鼓起來。
他本可以說“是”,可是楚星不想說。
他今日心情不算太好,因為那個姓蘇的女人,那些老東西又上折子罵他。
雖然他早就被罵習慣了,可是還是很不爽。
楚星垂眸,轉了轉手裡的玉扳指道:“其實是我偷來的。”
這謊言其實無比拙劣的,畢竟他先前說過,那些首飾是他買的,如今卻說這飯菜是他偷來的。這是自相矛盾。
但是城月會相信,她真信了。
她眨了眨眼,咀嚼的動作也停了,一派天真看著他:“真的嗎?在哪裡偷的?”
語氣似乎還帶了些微微的期待。
楚星因為她話裡這輕微的期待又高興起來,那些陰霾都散開似的。
楚星手撐在膝蓋上,靠著後頭的柱子,悠悠開口:“在禦膳房,偷來的。”
城月又嚼動起來,她含糊不清接話:“我也想去偷,你下次帶我一起去吧?”
楚星歪頭笑起來,看著城月的臉,她一點也沒在開玩笑,反而帶了十足的期待。
他越笑越大聲,意外地顯出一種少年風流。
楚星十八歲便即位了,到如今,也不過二十歲。
說起來,還該有少年意氣。
可是他每天要看那些老東西的臉色,要看那些女人的嘴臉。他都快忘了,他才二十歲。
城月自然看出了他的年輕,因而覺得他好厲害,年輕有為。
“好,明天我帶你去。”楚星回答她。
她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喝一口水。
“真的嗎?明天?”她問他。
楚星點頭:“我幾時騙過你?”
楚星沒有騙過她,城月又笑:“那就明天。”
她興奮起來,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她沒去過禦膳房,禦膳房會送吃的過來,但是每次都是彆人去領的。因為城月是傻子,管事姑姑覺得她不機靈,不會說話。
城月又吃了幾口飯,而後再吃葡萄,葡萄沒有櫻桃甜,她的眉頭皺成一團。
告訴楚星:“葡萄好酸。”
楚星自然沒嘗,他拿了一顆,送進嘴裡,卻是意外的甜。
“我的是甜的。”楚星說。
“啊?”城月撇嘴,“你是不是騙我的?”
分明那麼酸。
城月貼上他的嘴,嘗到一種甜。
確實是甜的,她不高興了,為什麼呢?
她吃的分明是酸的。
但是這事比葡萄更有意思,滑溜溜的魚,遊來遊去的。
莫名其妙的,很舒服。
可是又有一點點不那麼痛快,城月找不到這根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