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蓋頭的那一刹那,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馬文才,都不由地有了一瞬間的恍神。
邱玉嬋天生麗質,平時僅僅隻是點點口脂,外人看來,就已經是豔麗不可方物了。
遑論今日她還盛裝打扮了?
金絲和紅寶石累成的頭飾,不能奪走她麵上的半分光彩。
蛾眉上細細地添了青黛、秋水一般的眼波輕漾、兩腮被掃上了淡淡的桃紅、最明豔的卻是她嬌豔欲滴的紅唇。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要是這群礙事的家夥沒有跟來,馬文才說不定就要當場吻上去了。
可惜……
圍觀群眾之中,傳來不止一聲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他、她她她……”盧鴻遠腦子裡邊全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些什麼。
葛子安早就得了周卜易的囑咐,捂著盧鴻遠的嘴巴,將已經確認過新娘長相的盧鴻遠拖到了人群中的最後邊。
周卜易淡淡地看了眼還沉浸在新娘的容色中的新郎官,也跟著退到後邊去了。
孔書易如今完全不敢麵對邱玉嬋和許茂鬆,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湊到人前來。
反倒是跟著進來看著自家小叔叔、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楚峰青,整個人是震驚至極!
“你、他、她真的是個女人!”
這本應是一句針對邱玉嬋的疑問句,但誰讓我們的平州太守之子剛剛要端著不肯上前去呢?
這會兒邱玉嬋根本就注意不到人群最後邊的他,反倒是聽他這麼感歎了一句的楚東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他家的這個小侄子,是不是曾經對小月亮的畫像一見鐘情來著?
因為時間其實已經相對久遠,侄子後來見了真人以後,好像也沒產生什麼過激的反應。
雖然他被邱玉嬋打敗以後,是在家裡消沉了好久;後來也是重新振奮,想要找上人家。可當時小月亮不是已經從萬鬆書院退學了嗎?
這一來二去、陰差陽錯的,楚東籬也就漸漸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可是看看小侄子眼下這震撼又驚豔、難以置信又動搖不已的表情,這不會是還沒放下吧?
楚東籬本來的確是計劃著,要在邱玉嬋的婚禮上好好鬨一鬨。
但是這鬨洞房和大鬨婚禮,那可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兩件事情啊!
是以楚東籬眼下哪裡還敢計劃著一會兒要怎麼鬨一鬨小月亮?光是想個借口,把小侄子支出去冷靜冷靜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他頭禿的了。
所以馬文才最擔心的、跟進來的這一群人裡麵的其中三個——一是孔書易,他實在是太能活躍氣氛,有時候還帶著點大家看不出來的自然黑;一個是盧鴻遠,他實在是太不會看人眼色了;一個是周卜易,這小子心機深沉,他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看不出他對邱玉嬋的具體且確切的心思。
還有意外到來的楚東籬和楚峰青,這些最能也是最有可能搗亂的人,竟然都因為各自的理由而敗退或選擇後退了?
馬文才快樂地和邱玉嬋喝起了交杯酒,兩個人交纏的視線,讓屋子裡的單身狗們淚流滿麵。
交杯酒過後是結發——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等完成最後的結發儀式以後,平輩和晚輩們就可以開始鬨洞房了。
大戶人家鬨洞房的方式就比較雅致,先是由男方的女性長輩養新娘子身上丟桂圓瓜子,一邊丟一邊說一些吉利話,討個彩頭就能過去。
放肆一點的,跟進來的賓客會鬨一鬨新娘子。
馬文才是家中獨子,沒有嫡親的兄長嫂子。來幫忙的表嫂不敢大鬨,隻敢竭儘所能地對新娘子說幾句吉利話。
開場沒有大動靜,那些或驚或疑的書院學子就更不敢動了。
一群大男人,本來是抱著湊熱鬨的心思來的,要是有人帶動,指不定一會兒得鬨得多過分呢。
可是現場的一個個,無一不是乖得跟個鵪鶉似的。反倒是本該被鬨的新娘子,看起來簡直比他們從容了不要太多。
這種情況下,幾個非邱玉嬋和馬文才同窗的平輩就更是不敢胡來了。
於是馬文才最擔心的鬨洞房的環節,竟然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原來不是他過關過得太輕鬆,而是他放心放得太早了。
完成儀式以後,馬文才需要繼續到外麵去招呼客人,直到飲宴結束,才能回來跟新娘子洞房。
那些人或是不舍或是不敢,總之到了最後,也沒有一個人選擇在鬨洞房的環節上站出來讓邱玉嬋為難。可是對於能夠把邱玉嬋娶回家的馬文才,他們可就沒有那麼體貼了。
馬文才總覺得,在今日這場婚宴上,他能把自己這輩子需要應對的祝酒詞都聽完。
在洞房裡不聲不響的周卜易,出了門倒是活躍,出來以後,第一個敬文才兄酒的人就是他!
他和葛子安、盧鴻遠開了個頭,場子上的氣氛就被他們吵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