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的話就好像是午夜裡刮起的驟雨狂風,澆熄了照亮前路的燈籠。豎著耳朵偷聽的大臣都不好了,有種倫理道德都要回爐重造的感覺。
身為臣子,他們不敢說皇子的閒話,心裡卻有評判標準。
如今是康熙四十年,正是大選年。
這屆選秀最主要就是要給胤禟和胤俄指婚。
有個詞叫——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
以這個標準看,大婚之前荒唐些也無可厚非。
九阿哥偏是個異類,他幼時聰敏又好學,馬上功夫也很不錯,十歲那年,因為傷了耳朵,一度高燒昏迷,眼看就要不好了,是個洋人救了他。那人名叫盧依道,是個意大利籍的傳教士,對醫學頗有研究,尤其擅長外科。他的全力救治讓胤禟脫險,也沒留下後遺症,便是從那以後,他對西洋人很有好感,後來認識的人多了,他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一些外國商人,又因為幫八阿哥籠絡人心需要不少錢,就走上了開鋪子做生意這條路。
古有四民,謂士農工商,國之柱石也。
以士大夫為首,商人為末。
胤禟擁有天底下最尊貴的出身,卻作踐自己當了商人,這是很讓人不恥的。這兩年,九爺的鋪子越開越多,金銀也堆積如山,羨慕他資財的太多,能坦率說出來的卻極少。
直說“九阿哥有錢”,還用他作參照鄙視十四爺。
簡直出乎意料。
不說彆人,被點名的胤禟臉色就很古怪,的確是被誇獎了,卻完全沒覺得榮幸是怎麼回事?他扭過頭去看了看老十四,心裡就舒坦多了。
胤禎囧完之後,瞪著賈赦,一臉的苦大仇深。
“你敢諷刺爺沒錢?”
“……”不是事實嗎?賈赦皺了皺眉,想為自己辯解,又覺得恐怕要陷入多說多錯的悲劇之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得到回應,十四阿哥臉色又黑了半分:“你這是承認了?”
賈赦還是沒吭氣,卻把四爺引過來了。
“怎麼都在這邊?”
作為親兄弟,老四和老十四關係真不怎麼好,他一過來,胤禎也不說話了。十阿哥胤俄是個開朗的,他嘿嘿笑道:“賈大老爺白送了九哥幾句話,老十四不痛快,找他討說法。”
四爺還是那樣,不驕不躁的,“既然如此,看在我這壽星公的麵子上,恩候可願贈十四幾句?”
當然……可以啊。
南下那趟賈赦就下定決心要和四爺搞好關係。
就算他在眾阿哥之中地位尷尬。
就算他也沒錢。
金/鱗/豈是池中物,胤禛是真龍之相。
隻要不在康熙死之前敗光紫氣,繼位的可能性都是很大的。
“當然,壽星最大。”
“十四阿哥想問什麼?”
他本人還沒想好,老九這壞心眼的就開口了:“姻緣!問姻緣!”
十阿哥胤俄也是眼前一亮:“快給十四弟看看,他媳婦兒是誰?”
賈赦沒再說什麼,而是仔細看了十四阿哥幾眼。在百媚樓裡就說過,他奸門長得不錯,夫妻相處還算和睦,隻是子嗣不豐,超過二十歲就不會再有兒子,就算是女兒,也不多。“頭回我說過,十四爺您什麼都好能文能武能騎能射,娶的是賢妻,隻是子嗣不豐。想知道姻緣,你把左手伸出來我看看。”
十四果然將手心攤開,讓賈赦看紋路。
“您這婚姻線末梢分成三叉,分彆止於食指和中指的指縫之下,中間的主紋清晰,並且一通到底。這說明您與嫡福晉感情和睦,是長相守之相。分叉出去那兩條則代表除了嫡福晉之外,與您有較深感情糾葛的女子有兩名。你主紋路止於五行之中的土星丘,這代表……嗯……”他憋了半天都沒說出來,行為十分反常,不僅是阿哥,大臣們也豎起耳朵聽。
老十急得撓心撓肺,褲子都脫了倒是快說啊。
“這個有點不方便說。”
已經是比較私密的層麵,直接說出來把十四阿哥激怒了,丟了小命可不好辦。
好不容易撿來的新身體。
旁人不理解賈赦的糾結,看個姻緣有啥不好說的?
是克妻?還是注定要被府上的女人戴綠帽子?
阿哥們的興趣已經被挑起,不說彆人,老四和老八這麼克製的人眼中都有了興味。
“有啥不好說?老十四他受得住。”
賈赦還是沒敢,他想了想,對阿哥們比了個“跟我來”的手勢,作為當事人,十四阿哥走在最前麵,屁股後頭還跟了幾個湊熱鬨的。他們沒刻意去躲,而是走到稍遠的地方,確認旁人聽不清,賈赦才說:“因為沒有生辰八字,太具體的東西看不出,你姻緣線的主紋路止於五行之中的土星丘,這代表能力很強,要求高。”
……能力強?
……要求高?
晃點誰呢?這有啥不能說?
幾位阿哥都擰著眉,正想開口問,賈赦就主動解釋了。
“在床上能力很強……對女人那方麵要求高。”
賈赦真沒亂說,這種手相有兩種解讀。
主紋路止於木星丘代表感情豐富,止於土星丘則是x欲強烈。
絕對是實話。
十四阿哥本人像是遭了雷劈一樣。
至於其他阿哥,在短暫的衝擊過後,他們緩過來了。一個個都低頭悶笑,最先繃不住的是老十,他撲哧一聲,然後用右手在身上拍了好幾下:“真沒想到老十四你這樣天賦異稟!!!”
胤禟也樂壞了,他拱了拱手,道:“這方麵,九哥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