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分三輪:鄉試、會試、殿試。八月在貢院進行的是第一輪,正逢金秋桂花香,又被稱作秋闈。參加鄉試的考生早已入場,持續火爆三個月之後,這日君子彆院裡頭頗為冷淡,賈赦沒過去,而是在晌午時分去了福瑞樓,打牙祭去的。
也是趕巧,福瑞樓推出了應時活動,為了慶祝三年一屆的科舉考試,從八月九日到十五日,酒樓每天玩個花樣,寫詩,對對聯,猜字謎……
福瑞樓的消費層次高,來這裡的不是官家子弟就是富商巨賈,這些人裡麵有文有武,有憑借自身能力起家的,也有受祖上蔭庇的世家子。會來這裡打發時間的人你說學問多好?談不上,多是附庸風雅之徒,基本就是能做兩首情詩打油詩,為了配合他們,九爺在定活動的時候特彆選了能炒氣氛又能讓多數人參與,即便不能參與也能坐在一旁湊熱鬨的。
胤禟這個決策很對,秋闈第一日,福瑞樓就火爆得很,不少八旗貴族子弟約著過來湊熱鬨。
賈赦到的時候酒樓裡人已經不少了,那掌櫃忙得團團轉,見門口又來了人,側身一看,哎喲喂,竟然是這祖宗。
“天師登門,福瑞樓蓬蓽生輝啊!”
“您快請,樓上坐!”
……
掌櫃熱情的招呼賈赦,親自領他上樓。“您看吃點什麼?咱們樓裡推了幾個新菜,可是嘗嘗?”賈赦倒是喜歡吃,對品質卻沒有太高的追求,在汴京城裡做了好幾年算命先生,習慣了市井小民的生活,太精致的菜肴他反而享受不來,聽掌櫃這麼說撇了撇嘴,要了隻燒鵝,又點了一盤切牛肉。
賢聖天師賈恩候是個怪人,不是一個人這麼說,他這樣吩咐掌櫃的就不再推薦彆的,讓店小二過來斟茶,自個兒諂媚的鞠了個躬下樓去了。
這日是詩詞接力會,要求也簡單。第一,做出來的所有詩都得同科舉考試相關;第二,有意參加的在進樓的時候就會抽到一個序號,一號起詩,每人一句,按順序接。
比如:
編號一的客人說:朝為田舍郎,
編號二接:暮登天子堂。
編號三對:將相本無種,
編號四結尾:男兒當自強!
這首便是說金榜題名一步登天的,一首完了五號再起詩,這麼循環下去,誰卡殼誰淘汰,留到最後的得神秘大禮一份,說是九爺親自準備的,絕對高端大氣上檔次。
賈赦是什麼身份?
超脫凡塵俗世的玄門高人。
他是被掌櫃親自領進來的,並沒有抽牌子,眼看著活動就要開始,斟茶的店小二就把這事同他說了說,問天師要不要湊趣。
“你讓我看畫符看相倒是可以,寫詩就算了,我要是有那本事能混吃混喝埋沒才能?早就報效朝廷為萬歲爺分憂去了。”賈赦就是太過爽直,他一開口險些把店小二噎著。
“您這樣的出身,學問自然是好的,小的明白,都明白……”
那人把話都寫在臉上了,他就是想說賈赦太謙虛,才說了半句,就有人插嘴了,正是邊上那桌的,一個穿著墨色衣衫風流倜儻的男人。
“你這奴才真不懂規矩,人家沒主動拿牌子你還上趕著推銷,若是讓天師首輪就淘汰,丟了臉算你的?”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懂不懂?”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擺明是說算命的沒文化,店小二頭上冷汗涔涔,對著那青年腆著臉賠笑說:“公孫大人真會開玩笑,賈老爺是萬歲爺冊封的賢聖天師,本事大著。”
店小二一個稱呼,賈赦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不就是當初捅太子刀的禦史大夫公孫閆。
公孫不是京城大姓,這人是憑本事爬上去的,官職不高,得罪人的本事卻不小,一張嘴毒得很,被他拿住把柄不死也要褪層皮。按理說,這樣一個極品早該被人打擊報複弄死了,他卻活得瀟灑極了,日子過得十分悠哉。
京城裡流言蜚語傳得多了,對這位極品禦史賈赦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一看麵相,這廝應是言官,出身不是官商之家,而是隱世家族,這恐怕就是滿朝文武恨死他卻又無可奈何的原因。
有人暗中保護乃其一。
他自身本事大成算多乃其二。
康熙的維護是乃其三。
公孫閆的身份,康熙鐵定是知道的,不僅知道並且還默許他胡來,隻要有道理有證據,任他鬨翻了天也不會怪罪。
賈赦朝隔壁桌一拱手,“早就聽聞公孫禦史是個妙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聽到這話對方挑了挑眉,“賈天師莫怨我多嘴就好。”
“怪罪倒不至於,本老爺有一點要糾正,萬歲爺冊封我為賢聖天師,固然不是因為學識,不過,作為上通天下曉地,看相、測字、卜卦、做風水、畫符紙無一不通的玄門弟子,即便詩詞造詣不高,我總是有辦法渡過難關的。”
公孫閆是閒得無聊來瞧熱鬨,沒想到還能遇到讓他感興趣的事,賈恩候倒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