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 / 2)

#029

邢家在戰亂年代前就是經商世家,幾經大起大落,在邢譽川爺爺邢隋堂這輩穩定下來。

邢隋堂有三子二女,卻沒一個有能力承擔家業,邢隋堂原本對邢譽川的父親寄予了厚望,但邢譽川父親大學中途偷偷換了專業,跑去學了地質考古,邢隋堂知道後氣得幾乎要斷絕關係,直到後來邢譽川父親在外麵結了婚,有了邢譽川。

邢隋堂第一次見到邢譽川就覺得這孩子像他,於是和邢譽川父親說:“你要是想繼續搞你的研究,就把兒子給我。”

邢譽川父親一開始不同意,但邢隋堂處處阻攔他的工作,逼得他幾乎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同意了。

那時的邢譽川才4歲,全世界最舍不得的就是他母親,小小年紀便懂了是他父親把他“賣”了,從此恨上了他父親,也看邢隋堂不滿意。他雖然不喜歡邢隋堂,但從小跟著,不自覺學了邢隋堂的手段,也學會了邢隋堂的唯我獨尊。

他才10多歲時邢隋堂就已經管不住他了,唯有一年來陪他三個月的母親,是他唯一願意服軟的對象,讓他看起來像了個小孩。

可惜他母親身體不好,在他13歲那年病逝了。

從此,邢譽川父親幾乎再沒回家,與邢譽川形同陌路,邢譽川也跟邢家任何一個人都不親了。

邢譽川20多歲時,邢隋堂退位,隔代把邢家所有的產業完完全全交給了他,他也確實沒讓邢隋堂失望,這幾年下來把集團發展得更上一層樓。

可邢譽川的霸道自負也比邢隋堂更上一層樓,邢家所有人,哪怕是邢隋堂本人,近幾年來也怵他,不敢真管他的任何事。

邢譽川和戚寧玉搬出去後,極少再回這棟宅子,他不想回,沒人能叫得動他。

壽宴是他二叔邢肅在負責的,晚上才正式開始,這會兒才過中午,到的隻有邢家少數親近的親戚,此時見了戚寧玉和邢譽川就過去打招呼。

“阿譽,寧玉,你們——”

邢肅話說了一半就發現兩人不太對勁,這才意識到兩人坐不同的車來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了冉爍身上。

他眉頭一蹙,問道:“阿譽,這是誰?”

邢譽川目光盯著戚寧玉,聽邢肅的話才回過神。

冉爍前幾天聽他說了邢隋堂要過80大壽,在他剛要出門時對他說:“哥,我給邢爺爺挑了份禮物。雖然他沒有見過我,但看了集團的發展曆史,真的覺得他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我不能當麵給他賀壽,但是你一定要幫我把禮物帶給他,我聽說他特彆喜歡收集硯台。”

他看著冉爍那明明想去,又偏偏不肯直說的眼神,不自覺地想起了戚寧玉小時候。

戚寧玉10歲時因為太挑食,頓頓隻吃肉,沒把身體吃胖,反而營養失衡。他就天天盯著戚寧玉吃飯,小孩明明厭極了吃蔬菜,卻總是眼睛亮晶晶地跟他說:“哥哥,我喜歡吃,哥哥叫我吃的我都喜歡。我吃完了這片葉子能不能吃肉?”

那時候的戚寧玉隻要看著他,眼裡就全是他。

於是,他下意識就說:“去換身衣服,一起去吧。”

冉爍見了邢肅絲毫不怯場,帶著一如既往開朗的笑,上前去主動地說:“你好,我叫冉爍,是哥……邢總的特助,邢總待我像弟弟一樣,很榮幸他帶我來參加邢老先生的壽宴。”

邢肅聽到“特助”,意外地看了眼邢譽川,沒忍住說:“那寧玉呢?”

邢譽川沒想會提起這個話題,悄悄注意著戚寧玉的表情,沒見著戚寧玉生氣他反而不滿意了。他橫了邢肅一眼,“我不能給我家寧玉升職?”

“是,是。你能!”

邢肅不理邢譽川,轉過去對戚寧玉說:“寧玉,勤川他們剛還問你,在偏廳,你等會兒過去跟他們玩吧。”

“好,我等下就去。”

戚寧玉回了一聲就往裡進去,邢肅說的是邢譽川的幾個堂弟表弟,和他年齡差不多,但是從小就玩不到一塊,他小時候隻跟著邢譽川。

“寧玉。”

邢譽川追上去拉住了戚寧玉的手,湊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今天彆跟我鬨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戚寧玉停下來,脫開了邢譽川的手,一如往常地說:“我沒有。走吧,先去看看爺爺。”

邢譽川捏了捏空了的手,戚寧玉這樣的態度他發火也不是,可依著又覺得難受,最後克製地回了聲,“好。”

“哥,那我……”

冉爍忽然叫住了邢譽川,邢譽川看到冉爍不安的眼神,說道:“你先跟二叔去。”

“那我帶的禮物,你能幫我帶給邢爺爺嗎?”

“你給二叔,他會記好的。”邢譽川回完又對邢肅說,“二叔,你帶小爍去找勤川他們,他一個人不熟悉。”

邢譽川說完回頭,戚寧玉已經一個人往裡走了,他沒再管冉爍,連忙追上去,“寧玉,你等等我。”

邢隋堂身體很好,完全不見老態,走路連拐杖也不用,站得筆直,說話也中氣十足。他一個人住在宅子後麵的小樓,平時隻有一個保姆在這邊照顧他。

邢譽川和戚寧玉進去時,他正在院子裡逗他不到半米長的京巴狗,見了他們微抬了抬眼,很不滿意地說了聲。

“還知道來啊。”

“你以為我想來。”

邢譽川拉著戚寧玉往院子裡的躺椅坐下去,然後對著邢隋堂逗的那隻狗喊道:“邢豆豆,過來。”

狗並不理他,邢隋堂得意地一哼,“連狗都嫌棄你。”

“豆豆。”

戚寧玉隨意叫了一聲,邢豆豆立即球也不要了,主人也不要了,撲到他腳邊,對他狂搖尾巴。

邢譽川得意回去,“看到沒有?到底是喜歡誰?”

他說著連戚寧玉和狗一起抱住,趁著擼狗,偷偷摸摸也“擼”了一把戚寧玉。

邢隋堂不屑地說:“那喜歡的也不是你。”

“怎麼不是,我們是一家的。”

邢譽川說完了餘光悄悄往戚寧玉臉上瞥,戚寧玉沒反駁,他不由偷偷地笑。

邢隋堂的視線也轉向了戚寧玉,沉下聲說:“寧玉,你和阿譽的事我管不了,我也不敢管。當年他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他不要命也護著你。但你也知道,你們不可能有孩子,他也不是個安份的性子,趁著我還在,他也該有個後了。”

邢譽川本來覺得讓邢隋堂說點他的好,戚寧玉聽了會心軟,結果越聽話越不對,這分明就是在給他補刀。

他不悅地說:“什麼叫有個後?我跟誰有後去!寧玉,彆聽他的,我們走。”

戚寧玉沒有動,而是對邢隋堂回答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麼、明白?”邢譽川頓時怒火上頭,扯著戚寧玉的手說:“是你能生還是我能生?”

戚寧玉不回答他,他就把邢豆豆從戚寧玉懷裡扔下去,拽著戚寧玉走了。

邢隋堂在後麵罵:“混賬!還沒給我拜壽呢!”

戚寧玉被邢譽川拖著走,滿是不舍的語氣說:“我還沒領紅包。”

邢譽川氣到想把他從頭到腳揉一頓,“我給你發,你要多少發多少。”

“那得等你80了發的才算,我不知道——”

戚寧玉話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邢譽川停下來問:“你不知道什麼?”

“萬一我活不到你80歲呢?”

邢譽川猛然心驚,不由自主抱緊了戚寧玉,“胡說,我的寧玉寶貝長命百歲。”

“我也想長命百歲。”

戚寧玉說著推開了邢譽川,把人丟在後麵,往前麵的宅子去了。

邢譽川愣在原地,一時沒敢跟上去,他說不出來為什麼,心裡有種隱隱的感覺,戚寧玉的話有什麼讓他感到害怕,但他不敢去想。

他就眼看著戚寧玉走遠。

戚寧玉進了宅子裡,按往年的規矩,下麵幾輩人今晚都要留在老宅裡過夜,這樣熱鬨的場麵除了邢隋堂過壽,就隻有過年了。

他住在這裡時沒有自己的房間,一直是跟著邢譽川住的。搬走這幾年邢譽川帶他回來也絲毫沒回避,大大方方拉著他繼續睡一屋。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就全家都知道了。

戚寧玉和邢譽川的兄弟姐妹們關係不怎麼樣,長輩除了剛才的二叔邢肅,其他人連話大約都不太屑和他說。

他也不想去跟他們湊一堆,隻是他想去花園就必須經過偏廳,於是悶著頭挪出去,結果還是一進去就聽到了有人八卦的聲音。

“這個冉爍是阿譽的新小情兒嗎?手段厲害了,能讓阿譽帶到這兒來。”

“譽哥真不愧是爺爺教出來的,能把正宮和情人湊一桌吃飯,一個字,絕!”

“嘴欠吧你!小心他弄死你!”

“弄死我多沒意思,我想看寧玉弄死他,要不要賭一下,你說寧玉……寧玉!”

“寧玉怎麼了?”

“在你後麵。”

戚寧玉走出去,兩人立即靜了聲,戚寧玉看了他們一眼,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然後他就直接往外走,卻偏巧還是看到了冉爍和邢譽川那一堆堂兄表弟,才一會兒就相處得很融洽,有說有笑。而他和他們一起長大,也就偶爾能聊上兩句天氣或菜好不好吃。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走了出去。

宅子旁邊有一個花園,正好連著今晚的宴會廳出去,所以也跟著一起布置了。

戚寧玉走到了花園最角落的地方,那裡有一棵桃樹,樹上結了幾顆桃子。他想去摘,但是太高了夠不到,隻能站在樹下抬頭盯著。

他剛到邢家時,做什麼都小心翼翼,深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邢譽川不高興就會被趕出去。有天邢譽川給他一顆桃子,他拿著不舍得吃,怕吃了就沒了。邢譽川見了就把桃子削了給他,然後把桃核埋到了院子裡,說等桃樹長大了結的桃子都是他的,他可以吃個夠。

第二年,那棵邢譽川胡亂埋的桃核真的奇跡般長出來了,這麼多年過去,樹苗成了大樹,也結了桃子,隻是怎麼沒有當初的那個桃子甜。

邢譽川說是土質和氣候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