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管奕深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麵目凝滯,黑白分明的瞳仁一錯不錯,仿佛被空間定格。
所以,方永新是被迫的?
是關心自己的,甚至,也舍不得自己的?
並非從頭到尾隻想著利用,也並非自以為是地做出決定,將他撇開,而是受到外部壓力,卻不願他擔心,才選擇獨自咽下苦果?
這個與連日認知截然相反的事實,帶來過於劇烈的衝擊,鼻翼翕動,管奕深瞬間呼吸急促,腦中飛掠過無數念頭,竟都無法順利成型。
嘴唇開開合合,總也吐不出字句,一時間,全然喪失了語言功能。
鬱簡抬手,搓了搓眉毛,似乎帶著幾分不情願:“我說了,我很不喜歡他,到現在為止依然不喜歡,所以我沒必要為他撒謊,告訴你,是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如果你知道他是不得已而為之後,能夠消減心中的恨,不再折磨自己,那我覺得,說出來就是對的,當然了,如果你知道這些以後,仍舊不打算原諒他,我也支持,我弟弟當然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不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頓了頓,輕咳一聲,仿佛極為難得地良心發現。
“不過,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建議你還是見一見他,不管彆的,扳倒邱家這件事上,他幫了我們不少,投桃報李,怎麼也得稍微顧及著點兒。”
鬱簡說到這裡,抿了口咖啡,語氣有些微妙:“你再不見他,他真快把自己逼死了。”
聞言,管奕深猛地抬眼,愣愣望向對麵,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揉捏了一把,酸澀的痛脹彌散開來。
擾得他一潭死水泛起波瀾,心煩意亂,捋不出任何頭緒。
最終,頹然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儘管有了和鬱簡的這一席交談,管奕深依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方永新。
第二天,他照常上下班,做自己的事情,隻不過時不時走神,皺起眉頭糾結半天,一會兒想著不能再讓方永新繼續糟蹋身體,一會兒又想著,如果真的找上門去,豈不意味著原諒了對方?
就這樣重歸於好嗎?他自問做不到。
心中鬱結的疙瘩太多,僅僅因為幾句所謂的真相便煙消雲散?
太難。
即便一開始是情非得已,可後來,自己神傷憔悴,問過他那麼多回,卻始終半句真話都得不到,他就非要封閉自己,連分毫的信任都吝嗇給予嗎?
愛情中最重要的基石都缺失,那這份愛情隻能稱得上空中閣樓,深陷其中時,看不出問題便也罷了,眼下總算能抽身,若還是一葉障目,像過去那般不管不顧悶頭紮進去,再受第二遍傷,就真是蠢到家了。
更彆提華瑾如今還躺在醫院,隻要她一日不醒,他便一日無法真正原諒方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