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濟伯府的態度如何?”陳瀅換了一個問題。
裴恕挑了挑眉,單眼皮的眼眸中,劃過了一絲不甚明顯的譏嘲:“他們還能怎麼著?無非咬死了不認。”
這回答正在陳瀅預料中,她便勾起了一側的嘴角:“兩、三年前的事了,推托起來的確很容易的。”語罷,她便看向了裴恕,麵上的笑容忽然就變得更加古怪起來:“小侯爺若是願意的話,不妨從這個時間點上,再往前想一想。”
裴恕被她說得愣住了,那張滿是煞氣的臉上,在這一刻有了幾許疑惑。
果然的,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可能都會有點兒簡單。
陳瀅在心中這般說道,伸出了一隻手,拇指攏住,隻豎起四指,說道:“這個年頭之前,安王興兵,保定府大亂。”語罷,收起食指,餘下三指,續道:“這個年頭之前,興濟伯府的水底,以石鎖與鐵鏈沉了一具女屍。”言至此,再將三根手指儘數收起:“再往近裡說,三個多月前,興濟伯府才死了個叫嬌杏的丫鬟,可是,偏就這樣地巧,幾乎就在差不多的時候,長秋殿……卻又剛好出了事。”
她停住了話聲,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裴恕猛地坐直了身子,麵上劃過了一絲震驚。
他再也沒想到,陳瀅所謂的“往前想一想”,竟是這樣的想法。
而更叫人悚然的是,分明是並不相關的兩條線,被她這樣一說,竟然就此有了關聯性,且這關聯還相當地緊密。
“兵者,詭道也。為了給逝者伸冤,有時候,就得用點詭道。”陳瀅再度說道,將茶盞擱了,自碟中取出一枚小蒸糕嘗了嘗,點點頭:“味道不錯。”
裴恕的眼睛瞪了起來。
奸滑無比。
這四個字陡然掠過他的腦海。
才從他這裡拿到女屍死亡的大致年月,這位陳三姑娘就能拚湊出這樣一條線索,且時間上還有著驚人的吻合。
如果他將這消息上報元嘉帝,隻怕這宗案子就不會是如今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了,而是必須徹查。
他盯著陳瀅直瞧了半晌,驀地便笑了起來。
從微笑而為低笑,直到最後,扶案大笑。
“陳三姑娘,你這個朋友,我裴恕交定了。”在大笑的間隙,他如是說道,同時胳膊還動了動,看那樣子大約是恨不能拍拍陳瀅的肩膀的,隻是礙於男女有彆,於是便隻能繼續扶著那漆案。
陳瀅彎唇一笑,提醒他:“請小侯爺注意些分寸,不要冤枉了好人。”
原本她還曾想過,裴恕出現在伯府會不會與刺駕案有關,而此刻,看這位小侯爺的表現,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猜錯了。
興濟伯府肯定與那兩樁命案有關,但其與刺駕卻必然無關,至於他們與安王造反是否有關,陳瀅覺得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肯定。
謀殺與謀逆,這是兩種不同的罪名,自不能混為一談,所以她才會提醒裴恕不要弄錯了方向,以免事情轉去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