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兒?”愣怔良久後,倪氏方聲音極低地去問一旁的李氏。
李氏又怎麼可能知曉詳情,聞言亦隻是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怎地這丫頭又去了韓家?”
自何家出了命案,李珩便又下了禁令,除開去何家吊唁了一次之外,餘下的日子,女眷們足不出戶,直到離開蓬萊。
而在吊唁的時候,她們分明還瞧見明心身被麻衣,幫著黃氏接待來客,如今這一轉眼,她怎麼像是變成了郭婉的丫鬟?
這是何時之事?
明心的出現,無異於巨石入水,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陣陣波瀾。若非有倪氏並李氏嚴厲約束,那些婆子媽媽們隻怕現就能聚在一塊兒議論得熱火朝天。
好在,謎底很快便揭曉了,而揭穿謎底之人,正是郭婉。
“這其實也不過一個巧字兒罷了。”坐在倪氏的馬車上,郭婉的開場白輕描淡寫,麵上沒有半分異樣,說話間還不忘請倪氏並李氏喝茶:“蒙兩位夫人不棄,允我上車敘話,這茶葉乃是我們鋪子裡新進的,兩位且請嘗嘗。”
車輪轆轆聲中,郭婉的言語猶為輕柔,仿若微風拂麵而來:“前幾日,我舅母去小蓬萊上香,可巧碰著了何家的那位牛媽媽,她告訴舅母說,自何老太爺去逝後,何大人十分生氣,立逼著何太太把明心打發走。隻這明心……委實無處打發,何太太為著此事十分煩惱,整夜地睡不著覺,頭發都愁白了。那牛媽媽說到後頭,便透出意思來,想請舅母幫個忙,把明心討了去。舅母心軟,且這也並非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個丫頭子罷了,便順手將明心的身契接了。”
言至此處,郭婉便歎了一聲,道:“那明心過府後,被舅母一直安排在城外的莊子裡,我昨日才知道舅母買了個丫鬟,正巧我身邊缺人使喚,乾脆便將明心調了過來,隻此事決定的倉促,不曾早早知會兩位夫人,是我的不是。”說著她便執壺倒茶,口中笑道:“兩位夫人莫怪,我給您二位添茶。”
此刻車廂中並無陳瀅等小輩,唯李氏、倪氏與郭婉三人,此時聽得這話,倪氏便將帕子掩了唇,笑道:“這又有什麼的,裘四奶奶也太小心了些。”
口中雖是如此說著,可她卻不露痕跡地與李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意味深長。
郭婉這話說得輕鬆,但實情必定並非如此。隻是,人家把身段兒放得這樣低,且還正如她所言,到底不過一個丫鬟罷了,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們自不會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計較。
這般想著,倪氏便又想起那黃氏來,心下倒也感慨,歎道:“說起來,那何太太也著實可憐,家裡出了這麼檔子事兒,眼瞅著登高在即,偏又被人一棍棒打了回去,慪也要慪死了。我恍惚聽人說她兩個兒子又病著,那二丫頭也受了驚嚇,天天要喝湯藥,真真是多事之秋。”
這話一出,李氏便也跟著歎了一聲:“不是我多口,那何大人也委實太過優柔寡斷了些,若早有這份決心,又何至於最後鬨出人命來?”
她二人皆是大婦,與黃氏在立場上是一致的,因此言語間對黃氏極是同情,同時亦深覺明心得了大便宜。
原本似這般美貌的丫鬟,去處是極多的,隻可惜,明心的名聲已經壞到了根兒上,不僅克了何老太爺的命,連帶著把何君成的仕途也給克了,你說哪個正經人家敢要她?就算賣去青樓,人家也要嫌她年紀大。
怕也隻有那下三濫的地方,又或者是那一等最醃臢下等的人家,才會有膽子招惹這麼個“喪門星”。可是,若真要把她往那些地方送,黃氏往後還要不要做人?何家這張臉又往哪裡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