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國公府素來厚待,倒也沒懷疑陳劭有何不妥,隻命他前往太醫院,並點名指派了幾名禦醫替他做檢查。
經過多次會診後,禦醫們得出了如下結論:
陳劭的後腦部位有幾個比較大的傷疤,新舊交疊,懷疑其可能不隻一次腦部遭受重創。
如今,這些外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陳劭的腦內很可能還殘留著血塊,而這些血塊,便是造成陳劭失去大段記憶的原委。
根據禦醫們多年從醫經驗來看,此等情形也並非不可能發生,在太醫院的醫案中,便有類似病例的記載。
這份診斷結果甫一出現,便以飛快的速度流傳了開來,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全城,就連那討飯的乞丐都能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可見所知者之眾。
而由此造成的一個後果便是,陳劭失蹤回歸之事,變得越加離奇古怪,各種傳言滿天飛,其中更不乏怪力亂神之語。
“你們說,這人真能把整整八年的事兒,都給忘得一乾二淨麼?”四月末的一天,在興濟伯府一年一度的花宴上,幾名貴婦正坐在一處小聲議論,其中一個戴著時興宮花的婦人,便說出了如上一番話。
隨後她便又道:“要依我看呢,八成是那國公府想要遮掩些什麼,拿著這話兒糊弄人呢,誰知道是真是假?”
這話在人群中立時引發了一陣讚同,另一個穿薑黃褙子的婦人便悄聲道:“我聽人說,陳二老爺怕是被擄到北疆做奴隸去了,他說不記得了,是為著瞞下這種丟人的事兒。”
“我也聽說了。”第三個描著長眉的婦人立時接口,說話時,她的兩條眉毛生動地挑來勾去,如同一撇一捺兩道筆鋒,總不肯安靜地歸攏一處。
“我聽說的是,陳二老爺是被人抓到西夷挖礦去了,若不然,怎麼這八年裡連點兒風聲都沒有,八年後人就突然回來了呢?聽說是西夷那邊最近逃出來好多礦工,沒準兒他就是混在裡頭跑回來的。”
這嘁嘁喳喳的話聲,輔以她亂動的眉毛眼睛,委實不大能增加這話的可信度,倒是平添了不少戲劇性。
第四位貴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中隱有不屑,旋即便執起手中名貴的冰絲絹紈扇,矜持地道:“我聽說的是……”
“噓!”她話未說完,便被那戴宮花的貴婦給打斷了,隻見她略有些緊張地道:“快都彆說了,國公府家的女眷過來了。”
眾人聞言,俱皆噤聲,隻轉首看向花廳的入口。
一群華服女子正自拾級而上,個個衣飾精美、雍容華貴,正是國公府世子夫人許氏等人。
那宮花貴婦眼最尖,一眼便瞧見了人群中一道乾淨的身影,忙拿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長眉貴婦,捏著嗓子細聲道:“快瞧、快瞧,陳三姑娘也來了。”
“喲,還真是呢。”眾貴婦齊刷刷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正自走來的陳瀅,那執扇貴婦便拿扇子掩了口,悄聲歎道:“陳二老爺這事兒一出,這位三姑娘的婚事,怕是難得很了。”
話雖歎惋,隻是,她睜得大大的眼睛裡,隻有濃濃的好奇與探究,又哪裡有一絲半點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