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這幾個竟還都是熟人。
原來,這些府衙小吏,正是上回興濟伯府沉屍案中出現的吏員,陳瀅與他們曾有過一麵之緣,互相都有印象。
陳瀅的出現,他們似乎一點都不吃驚,見怪不怪地掃上一眼,便又各自去忙手上的事兒,連問一聲兒的人都沒有。
“三老爺正在外書房請府尹大人並指揮大人喝茶。”馮媽媽適時低語道,麵上是心照不宣的神情。
陳瀅點了點頭。
有陳勉在前頭撐著場麵,自是得便許多。
隻是,這念頭才一起,她的心便又往下沉。
被拘押之人到底是否紫綺,目前不得而知,無論如何,她都想先見上一麵。
思忖片刻,她提聲喚住一個經過的吏員,客氣地問:“請問一聲,那殺人……那婦人現在何處?可醒過來了不曾?”
那胥吏打量她兩眼,伸手往前指了指:“她在門房坐著呢,才有大夫施了針,應該已經醒了。”停了一會,又道:“謝大人有命,現下還不許探望。”
謝大人?
陳瀅的腦海中,立時現出謝氏姐妹的身形。
她們的父親謝紹,如今正任著盛京府丞。
原來他也來了。
陳瀅再度蹙眉。
謝大人與國公府似乎並不對路,有他在,事情怕不好辦。
馮媽媽見狀,上前幾步,借著身體遮擋,向那胥吏遞過去一角銀子:“我們姑娘就去瞧一眼,說兩句話,可使得?”
那胥吏怔了怔,抬頭看她。
她的麵上帶著不經意的笑,將銀子往他手裡塞:“我們二夫人說了,不管那婦人是誰,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們國公府絕不姑息。”
她並不知紫綺之事,但卻親見李氏現身,話說得圓滑。
饒是如此,這話信息量很大,那胥吏聽得呆了。
不過他並不笨,很快反應過來,神情一鬆。
這說法真假且不論,至少明麵兒上,大家皆有轉圜餘地。
他心照不宣地收下銀子,朝她們身後張了張,悄悄招手:“陳三姑娘請隨我來。”
陳瀅知道這是有門兒了,忙走了過去。
直走到廊下背陰處,那胥吏方停步,悄聲道:“三姑娘,你這身衣裳不打眼,可與我同去,那兩位媽媽卻不行。”又笑著指指她背上弓箭:“這個也得留下。”
陳瀅這才注意到,她到現在還是全副武裝,確實誇張了點兒,忙解下長弓並箭袋,招呼馮、唐二人替她收著,命她們在此稍後,與那胥吏踏出遊廊。
轉過遊廊便是月門,甫一進院,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長長的血色拖痕,觸目驚心。
“小心,莫要踩上。”那胥吏低聲提醒。
陳瀅垂目望著腳下。
很長的一道血跡,自西廂門口至二進院門兒,石階、地麵、門檻,曲折蜿蜒,若殷紅的蛇,詭異而又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