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湯夫子,到底是何來曆?”陳瀅問。
馬猴兒想也未想,立時道:“回陳校長的話,那湯夫子原是個落第秀才,為了應考把家裡的錢全都花光了,他老子娘早早病死,因他生性古怪,親事總說不成,拖成了老光棍兒,後來還是他一個同窗瞧不過,將他引薦去泉城書院教書。”
“他既然落了第,如何又能教書育人?”陳瀅蹙眉道:“那泉城書院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書院,在濟南很有名的,湯夫子如何在其中立足?”
馬猴兒便嬉笑道:“小的聽人說,湯秀才雖然一直考不中舉人,學問倒是挺好的,況那書院裡頭的夫子也分了三六九等,湯秀才教著最末一等的學生,小的估摸著,他那學問想必也儘夠了吧。”
“原來如此。”陳瀅緩步朝前,馬猴兒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倒是一副老實樣。
片刻後,陳瀅又問:“湯夫子與那少白頭見麵的情形,又是如何?”
行葦的名諱,能不提則不提。
馬猴兒聞言,先是皺眉想了想,忽地一拍腦門兒,伸手就往褡褳裡掏,一壁道:“陳校長一問,小的倒想起來了,小的這兒有個切口兒來著。”
言語間,他的手終是從褡褳裡拿了出來,手裡擎著張紙,折得工工整整地,雙手遞了過去:“六天前,少白頭出門兒的時候,在黃柏巷東首第三塊大石上畫了個記號,小的知道這也是切口兒,小的就照著描了下來。”
陳瀅展開紙頁,但見其上描著支箭,箭身則畫著幾道豎線,有長有短,位置亦是有上有下。
陳瀅便問:“你還記不記得,這箭尖兒當時是朝著哪個方向的?”
“是朝上的。”馬猴兒的語氣很肯定。
“那上頭的線就是這幾道麼?”陳瀅又問。
馬猴兒抓抓腦袋,聲音很小地道:“小的……小的不識數兒。”語罷,又將小胸脯一挺,滿臉自信:“陳校長放心,小的是照著花樣子描的,一點兒沒描錯。”
陳瀅“唔”了一聲,又問:“他們是何時見的麵?時辰和地點又在何處?”
馬猴兒道:“回陳校長,三天前未初時分,少白頭去了城北‘同春茶館’,和湯秀才見了麵兒。”
陳瀅未曾言聲,心念卻飛轉。
箭頭朝上、城北會麵,似乎正合“上北下南”之意,箭頭的指向,應該是會麵的方位。
她又細看箭身,見其上半部劃了三條線,難道,這是在標注日期為“三天後”?
而下半部則劃了五條線,四長一短。
這是標注著會麵時間麼?以四長一短,代表未初時分?
忖度片刻,陳瀅便將紙條折進了袖中。
現下不是破譯暗號的時候,標本隻一份,委實太少,她如今也隻是在猜罷了。
“他二人會麵後說了些什麼,你可知曉?”她轉向馬猴兒,溫聲問道。
馬猴兒搖了搖頭:“他們挑了正中間的座兒,四下裡都看得著,挨得太近一定會被發現的,我隻能在外頭盯著。況他們也沒怎麼說話,就坐著喝了兩口茶,少白頭說了兩句話,兩個人就分開了。”
陳瀅聞言,微有些失望。
還以為他們會傳遞些東西呢,卻原來隻是傳話。
此時,便聞馬猴兒又道:“小的是和幾個兄弟一起盯梢的,因他二人分開了,小的和另一個兄弟就盯著那湯秀才,他離開茶館後,直接便去找了間牙行,因那裡頭人多,小的便湊過去偷聽,聽見他在說要把祖宅賣掉,請牙行的人去家裡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