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屍體檢驗完畢,關於無名女子自殘的推論,暫時可以不必推翻了。”陳瀅埋頭作簡報,一麵便道。
裴恕聞言,立時露出“我就早知道會這樣”的神情,兩手朝腦後一枕,狀甚逍遙:“我說的吧,這是不能夠的,阿瀅的推測何時錯過?”
言語間,倒像是他自己得了多大褒獎,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陳瀅但笑不語,轉去床尾,拿起放衣物的包袱,打開隻掃了一眼,便訝然抬眸:“怎麼這樣少?”
包袱中僅一身中衣、一雙快靴、一雙布襪、半截行纏並兩支舊珠釵,再無他物。
與之相比,劉蟠的衣物可要多多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死的時候就穿著這身兒。”裴恕很快給出答案,斜起一側唇角,笑意極涼:“老九他們到處都搜遍了,什麼都沒找著。”
他又抬起下巴,點了點那半截青布行纏:“這行纏應是一副才是,可她就隻有右腿綁著,且也隻剩下半截兒,左腿那根兒也不知去了何處。”
陳瀅先不及言,隻回首望向女屍腐爛的臉,出神半響,方淡然道:“看起來,她是真的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不僅劃爛了臉,舉凡能證明其身份之物,也都叫人拿走了。”
“你是說,這是凶手拿走的?”裴恕問,一根眉毛挑起老高:“這凶手竟是如此肯幫忙?”
“我也說不準。”陳瀅道,眉心攏著,目色微沉:“不過,我總覺得,殺死劉蟠的凶手、與殺死這女子的凶手,很可能並非同一人。”
“哦?”裴恕挑起的眉動了動,右手一抬,以按劍之姿,按向腰畔:“照你這意思,此案竟是兩個人做下的?”
話音落地,他心頭已是一片茫然。
這案子怎麼那麼多怪事兒?越往下查,越撲朔迷離。
凶手為何拷問劉蟠?為何以兩種不同的方式殺人?無名女子為何不肯叫人看到她的臉?她的衣物到底是誰拿去的?
無數疑團絞纏起來,直攪得人腦仁兒作痛、滿頭漿糊。
裴恕苦惱地皺起眉。
原來,動腦之辛苦,比動手還甚。
“這釵子上頭有表記。”
驀地,一聲輕語飄來,若水泛清波,泠泠動人。
裴恕猛然抬頭。
此際,陳瀅正立於燭台前,將那兩支舊釵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端詳,觀其神情,平靜安然,與素常無異。
“果然有表記嗎?”裴恕精神一振,大步上前,湊去陳瀅跟前張目而視:“表記在何處?”
說出此言時,他心下著實歡喜。
有表記,就有來處,而查到來處,則這釵子的主人——那無名女子——之身份,亦將查明。
陳瀅麵容淡定,向釵尾某處一指:“表記在這裡,你迎光細看,上頭刻了個字。”
說話間,她已將雙釵遞去裴恕手中,由得他細瞧,而她自己則拿出了案情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