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
抱都抱了,親……也親了,這時候又說要隔得遠遠地說話,把他當什麼了?
可不能惹事兒就不管收拾啊!
裴恕心中的小人拚命大喊,偏口中卻說不出來,隻能頂著一張滴血的大紅臉,不斷重複剛才的話:“那可不成……那是不成的……”
念叨幾句過後,他忽然覺出,自己這話聽著……好像也不那麼正經,忙閉上嘴不說了。
不過,那滿臉的不讚同,卻是十分鮮明。
陳瀅忍俊不禁,踮起腳來,腦袋往他懷中抵了抵,柔聲道:“阿恕這樣子就很好,我特彆喜歡你這個樣子來著。”
這話一出,裴恕那些亂七八糟的想頭,登時俱散,心裡就如汪了塊蜜,半天化不開。
那一刻,他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往後最好每天都能這樣兒,親親抱抱,沒準兒他還能抱著她舉個高兒什麼的,再聽她溫溫柔柔說幾句情話兒,這一天再累也值了。
他想得出神,並未注意到,陳瀅已然拉著他回了原處,又拾起落地的長劍,將劍柄塞進他手中,柔聲道:“你繼續擦劍吧,我瞧你挺喜歡做這個的。”
裴恕的腦袋還有些暈乎,唯一的感覺是:她的手可真細滑,比那上好的玉還好摸。
此時聽得陳瀅語聲,他便本能地點頭,笑出滿口白牙來:“那是,我最喜歡拭劍了。”
那滿臉的癡迷歡喜,也不知是因了那隻柔荑,還是因了這心愛的武器?
“那你就好生擦劍吧,我先看信。”陳瀅笑道,拉拉他的手,又鬆開,顧自轉去案邊,取了把精致的銀柄小刀,挑開信上封蠟。
裴恕果然聽話,咧著嘴從地上撿起布巾,繼續開始他心愛的擦劍事業,白牙映著劍光,比往常還亮幾分。
而再過一會,他又想起件事來,登時黑下臉。
等會送走陳瀅後,必須再把郎廷玉那廝拎過來打一頓。
尿遁逃竄,還想就這麼含糊過去?做夢!
這頓打沒跑兒了!
等打完了,再好生把這廝知道的那些招數都挖出來,力爭下回親親抱抱的時候,找回場子。
裴恕立下雄心壯誌,喜孜孜拭著長劍,正盤算著一會兒揍人是打軍棍、還是甩皮鞭,耳畔倏然響起一道語聲:
“湯秀才死了。”
裴恕心頭一凜,飛快抬頭。
陳瀅正立於窗前,微暗的天光下,她的麵容有些肅殺。
“湯秀才死了。”陳瀅又重複了一遍,平靜的語氣,好似訴說不相乾之事:“馬猴兒找老常驗了屍,判定湯秀才是上吊自殺。”
裴恕一下子站起來,劍身碰上梅花凳,發出一聲清越的低鳴。
“之前不還說他與小太監會麵麼?不就在幾天前?”他丟下布巾,將長劍擱在條案上,走了過去。
陳瀅遞過字條兒予他看,眉目間不見情緒:“這信是老常寫來的,他識字,前因後果寫得很清楚。”
裴恕不及答言,接信在手,一目十行地看過,旋即眉頭緊鎖。
湯秀才真的死了。
就在馬猴兒上一封飛鷹傳書次日,湯秀才又出了趟門兒,在城南某處陋巷盤桓了約一個多時辰,複又回轉。
當天下晌,他便自縊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