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心頭爆發出狂喜。
她就知道,他不會拋下她的。
她就知道,他心裡一直有她,無論她犯了怎樣的錯兒,隻要她服個軟,再哭一哭、掉幾滴眼淚,他就又會回到她身邊。
她抬起頭,被淚水濡濕眸子,清麗、淒婉,似有一點一點的光正在聚起,連她的身體也微向前傾。
她要偎進他的懷裡。
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偎進那個寬寬的、溫暖的、總是包容於她的胸膛。
柳氏甜笑著,向前偎去。
卻撲了個空。
她收勢不及,整個人自椅中滑去地麵。
熏香與體溫,消失了。
她聽見衣物的摩擦聲,輕微的掀簾聲,她還聽見門外丫鬟的請安聲,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最後,是院門的開闔聲。
這樣多的聲音裡,卻唯獨沒有他的聲音。
柳氏顧不得摔疼的膝蓋,手腳並用便要爬起來,卻被什麼東西絆住。
她低下頭,用了許久的時間,才終是看清,她的手中,緊緊摟著一件青袍。
正是方才陳勵穿在身上的。
此刻,熏香猶在,餘溫仍存,而那穿著青衫的男子,卻已然離開。
柳氏眼前陣陣發黑,跌坐於地,手指卻還下意識地摩挲著那件袍子。
門簾兀自晃動,一捧雪的清香寥遠而空寂。
一如這空蕩蕩的房間。
一如,她空落落的身邊。
柳氏緩緩地抬起頭,呆滯的視線,長久地停在那門簾上,渾身冰冷、麵若死灰……
陳勵去書房換了身兒衣裳。
那青袍留在屋裡,本也無甚關係,因那是件披衫,沒了便沒了,裡頭的錦袍亦足夠敷衍禮數。
隻是,陳勵覺得惡心。
舉凡柳氏碰過的衣物,他都不想再穿。
“告訴針線上頭的,新做幾件袍子來。”臨出書房時,他吩咐了一聲。
大管事劉寶善正在外書房親自服侍,聞言立時恭應了,連句多話都沒問。
不過兩身兒衣裳罷了,穿膩了舊的,再裁新的便是,總歸永成侯府不差錢,且三老爺又是才高中的進士,那可是正正經經讀書入的仕,許老夫人親生的兩個兒子,一文一武,可算齊全了,那三房自也跟著水漲船高,本就地位超然,如今更上一層樓,劉寶善自是巴不處上趕著奉承。
因換衣裳,略耽擱了些時辰,又去前院兒招呼了一圈客人,再至敞軒時,那戲文已然將至尾聲,看戲的各府女客,也隻零星幾桌,皆是與侯府關係親近的,陳勵倒都認識。
邁著優雅的步子,他從容上前,給幾位熟悉的長輩請了安,又請李氏代問陳劭好,許老夫人方將他喚至近前,就著那滿台的鑼鼓聲兒,淡淡地道:
“怎麼方才你們院兒裡來了個婆子,說得滿口亂七八糟的話兒,我嫌她絮煩,打發她下去了。如今你來得正好,且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陳勵笑得若無其事,溫聲道:“也並非什麼大事,隻太太很快要去溫泉莊子靜養,兒子怕她缺人手使動,就想從母親這裡討幾房精明強乾的下人過去服侍,叫她少勞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