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妃含笑看著他,充滿疼惜的眼眸中,又添一分讚許。
本性純摯、知曉輕重,四皇子果然不簡單。
不過,長在這深宮裡,若真的簡單的,那還活得下去麼?
吳太妃抬起手來,向染了櫻色唇脂的唇畔輕輕一點,那一痕眸光,亦是點到即散,未教任何人察覺。
不一時,葛朝義自外返轉,躬立於廊外,並不出聲兒。
吳太妃拿著銀簽子,自果碟裡揀了枚海棠果兒,遞予四皇子,柔聲道:“好孩子,說了這些話哄我歡喜,想也累了,吃個果兒,再喝口茶,歇一歇再說。”
四皇子忙雙手接過,麵上是燦爛的笑:“謝親皇祖母,那孫兒就不客氣啦。”說著便將海棠果放入口中吃起來,又去挑彆的點心,心無旁鶩,仿佛根本沒瞧見葛朝義。
吳太妃淺淺一笑,複又轉向葛朝義,眉心微蹙:“外頭出了何事?”
葛朝義躬身道:“啟稟娘娘、啟稟四殿下,金華殿的一個小內侍跌破了頭,厥了過去,奴婢已然把人先安置在了後罩房,宮醫馬上就到。”
四皇子霍然抬頭。
金華殿?
那正是他與生母寧嬪的住處。
原來,方才那陣喧嘩,竟是他身邊的宮人摔傷了。
“親皇祖母,孫兒去瞧瞧去。”他擱下銀簽,撩袍起身。
“且等一等。”吳太妃含笑止住了他,又揮了揮手,遣去一眾仆從,方道:“好孩子,你又何必走這一遭兒呢?左不過是件小事兒罷了,摔著了便叫先躺一躺,再請宮醫瞧了、用上兩劑藥再看。你這般急巴巴地跑過去,把各處都驚動了,又有什麼意思?”
四皇子腳下一頓,倒躊躇起來。
吳太妃這話,是在給金華殿撐腰呢。
寧嬪出身貧寒,身後沒有一點兒勢力,即便大楚後宮還算平靜,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今日之事不會被人利用。萬一因此留下話柄,反為不美。
而若由吳太妃出麵周全,以她如今在宮裡的地位,幾立於不敗之地,誰敢打她的主意?
“你這傻孩子,真是個呆寶寶,還不快坐下。”見他站著不動,吳太妃便笑起來,拿帕子掩了口:“好了好了,你也快彆想了,在祖母這裡,大可以把那些心思丟下,祖母又不爭什麼,隻圖個歡喜,你又怕得何來?”
這話的意思便深了,四皇子聞言,站立良久,驀地端端正正行了一禮,莊容道:“親皇祖母厚愛,孫兒受之有愧。”
見他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吳太妃直是忍俊不禁:“罷了,受之有愧,不如卻之不恭。好生坐下吃你的點心罷。”
四皇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卻也沒再推辭,大大方方坐了,繼續吃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