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君入甕(1 / 2)

飛鴻雪爪 唯刀百辟 14071 字 7個月前

長孫茂抬眸一瞥, 見簷上飛來二十餘人,或持刀、劍,將她往後一送, 一縱現於重圍之中。

葉玉棠退出幾步,瞥見來人多半是雪邦與刀宗的上弦天鷹與刀侍鳴衛, 為首乃是銅麵生與屠萬金,幾乎瞬間明白他用意——他多半怕她身份暴露於前, 也深知二人不會傷害自己。

轉身推窗, 忽覺察頭頂凜光一現, 一瞬便至眼前。

葉玉棠一側避過鋒芒, 卻被餘勁掃得一個趔趄。

尚不及感慨劍氣淩厲鋒銳,一個紫衣老者隨劍光從天而降, 一拂,將劍卷入袖,把在手頭。

她認出那是“雪邦量產白菜”雪元劍。

劍雖尋常, 持劍之人卻非同凡響。

葉玉棠手心冒汗,有些微興奮。

她期待許多年,卻從未得機會與此人正麵交鋒。

江餘邙也凝視她一陣, 略顯詫異, 似乎沒想到此人手無寸兵, 卻能輕鬆避過他如此剛勁一劍月影。

兩人僵持片刻, 江餘邙一劍揮劈而出。

劍氣帶出的鋒銳巨響落地前, 紅影已無聲縱近。

重劍背身一遊,劍脊擦著紅影一送——

紅影被力道送得橫飛出去, 幾近摔上木棧。

江餘邙接著這一背身劍勁,向她劈斬過去!

這一劍比上一劍更見迅猛,劈出劍氣帶著巨響, 斬起濃煙如一隻怒獸向紅影狼狽落地之處厲吼而去。

劍意落地,紅影所立之處卻忽然空了。

至此,月影兩劍之氣在接連在湖麵炸響,飛起漫天木屑,紛紛墜入蓮池。

木棧中間斷開一截,如一排簡陋竹筏斜浮於水。

二人各立一頭,影子忽然交錯;又一聲銳響,紫與紅瞬間變幻;猛然劍卷狂風,紅影往竹筏儘頭疾馳;再一劍幾近掀翻天地,紅影一傾,瞬間穩住身形。

竹筏雖輕輕打旋,卻始終停在湖中央。

最後一劍濺起彌天水霧,岸上人看不分明。

直至凝作水珠紛紛散落在殘荷上,老者與女子仍各立一頭。但眾人見竹筏卻漸漸往女子所立方位遊出,自然是她落了下風。

至此已是十招。

女子臉上帶著笑,好像覺得十分有趣,現出些微少年人的玩性。

江餘邙卻漸生疑竇。

他本意留下活口,所以出劍隻出六分,招招皆留餘地;可此人手無寸兵避過他十餘劍,毫不費力,卻仍不露半點門派招式……

江餘邙問,“你是何人。”

葉玉棠仍在沉浸酣暢劍招之中,聞言啊了一聲。

江餘邙道,“你不是裴沁。”

葉玉棠回過神來,脫口而出,“我是太清境大赤天。”

江餘邙:“……”

祁慎聞言險噴笑出聲,忙不迭以袖一掩。

不為彆的,隻因這大赤天不是彆人,而是她最常敬的神仙。

但凡提起此仙,便叫她想起一事。她那英年早逝的師侄,與她同歲,無端比她矮個輩分。為了不讓她白占便宜,或者說為了占她便宜,往往在她跟前自稱太清境大赤天。

提起這事,祁慎便覺好笑。

這會子又有人在江宗主跟前自稱大羅神仙,是要如何?祖宗做得不夠大,怕壓不住劍老虎是不是。

眼見江餘氓臉色發黑,卻有個不怕死的小子在後頭高聲說:“宗主,她的確是三神山來的大羅神仙,叫清微子……”

祁慎回頭一看,原來是傳說中江凝給雪邦尋的外婿,劍老虎門下得意弟子,叫謝什麼來著?

得意弟子也跟著扯謊,劍老虎的臉,更黑了……

謝璡還真不怕死,倒怕這位披著裴穀主殼子的披著鬱靈昭殼子的……也許是武曲前輩,一巴掌給劍老虎呼死了。

怎麼能呼死了呢,話還沒說上呢……

他跟著在劍老虎火氣上又添了把柴,講道:“晚輩與她一路同來,可為她作證。”

劍老虎簡直怒火中燒,凝全身氣勁於劍上,連劈出十餘著快劍,劈得激雷與電光同時迸現;紅衣人忽而左擋右格橫踢旋擊,什麼門派的守式都用儘了,卻仍落了下風,逼得連連後退。

竹筏也因此一往無前,向湖岸飛馳而去。

她應付劍招已無餘力,若竹筏撞上湖岸,便會徹底無法轉圜。

長孫茂在房梁與二十餘人周旋,仍留意著湖麵動靜,覺察此情極險,兩縷銀線牽動十餘刀劍,又引一弦飛出,緊緊鉸住劍老虎劈斬下的雪元。

葉玉棠半個身子都傾在竹筏外,劍斬卻未落下。

抬頭一看,上弦天鷹與劍老虎如成星鬥之陣,令長孫茂兩手皆被絲線牽製,不得動彈。

屠萬金趁機躍起,持劍脊,欲重重從他頭頂拍下。

葉玉棠反身一勾,倒懸上絲線,翻身墜地,一腳踏岸,猛拽長絲;扛過那端十餘劍客頑抗之力,生生拽得長孫茂猛墜尺餘,瞬間避過屠萬金一劍重擊。

岸上人無不驚駭:這女子什麼怪力!

卻又見她兩手反掌絲線,控著長孫茂避開屠萬金數劍;長孫茂幾度欲縱出,卻都給她拽了回去。

數道黑影朝他飛撲而去,他便又墜下數尺。

銅麵生持劍疾追,他又斜衝而出,叫來者統統叫人撲了空。

沒留神鉸住雪元劍的銀絲卻已鬆脫;眼見劍氣飛奪而來,女子隻得不住拽那根絲線橫檔。

驚歎聲中,謝璡急汗都下來了。

一截銀絲如何能敵月影悍勁?

可不能叫她給宗主斬了……謝璡急的撓頭。

猛地回過神來,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是個榆木腦子。

往袖中一摸,一拋——

葉玉棠忽見金光一閃,一把擒住,橫擋三刀劍斬,方才回過神來,是長生!

她用的趁手,兩式快招左右急攻,借機踏上竹筏,突然鬆開絲線,

江餘邙:“……”

少了一道牽引之力,竹筏反向急衝了出去。

江餘氓向後一招虛拍,以求穩住竹筏。

竹筏行至湖心,被兩力挾持,猛地打旋。

兩人騰空而起,幾劍交接後又穩穩落於地,幾近幾退,幾起幾落,竹筏方才平緩下來。

日頭初升,湖麵漸漸起了大霧,濃霧掩映之下,但見其中人影騰挪,竹筏因交手而在水麵不住移動。

每每竹筏撞上湖岸,卻又都次次履險如夷的滑了過去。

迦葉神功僅此一家,葉玉棠不敢使本家功夫,否則一眼便會被劍老虎看穿。

九重迦葉是忘我境界,是無招境界,抑或是得先忘卻招式……無論如何,她沒學會實在可惜。

劍老虎怕砍死他,這會子也隻用了八|九層力。往常她慣用那些伎倆在他身上時靈時不靈,自然會不敵。

為此落了下風,她並不意外。

竹筏向後疾衝,明眼人都看出是她落了下乘。

裴若敏一早遊到回廊上,擰淨沾濕衣裳的水,遠遠打量著湖心,一見此狀,猝然大叫:“傻站著做什麼?快去揭她覆麵!”

張自賢反應過來,忽然騰出,縱至船尾便一掌擊出!

長孫茂被追得太緊,幾欲抽身,都被刀劍封住去路。

若中了乾坤手,又讓張自賢這狗賊揭了覆麵,後果不堪設想。

正心急如焚,忽聞得岸上傳來笛聲。

是一曲支離破碎的小調,吹笛者顯然對曲譜並不熟絡,調子卻是清幽的。

葉玉棠聽來,忽然覺得神思清明,內蘊充盈,一股異樣的感覺席卷全身。

長生忽如注入靈魂,以一個快到詭異的速度背身一遊——

“鏘”地一聲,張自賢被長生斜推出去,險些撲到江餘邙臉上。

江餘邙看迎麵而來一張胡子邋遢的臭臉,險些氣個半死。

一腳將他踹開,複又凝周身勁力於一劍,連帶著寒芒與驚雷一並擊去。

岸上間或有人向笛聲來處張望。

見狀,謝璡小心將笛子裹於懷中,趁程霜筆不注意,一溜煙鑽入芭蕉林中,尋了個安穩角落,方才掏出笛子接著吹奏。

那種難抑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喜之情才緩緩從心底升起。

這種情緒幾度令曲調狂飆,聽起來十分滑稽,但他已管不了這麼多了。

這一曲在曲譜上名作“忘我”,他將這一曲記熟便依鬱姑娘所言將笛譜燒了。記得最晚,此刻漫上心頭也是這一曲。雖磕磕絆絆,幸而半個調子也沒忘懷。

吹笛時,從人縫裡往湖心看去,那紅影如鍍金光,隔著濃霧亦清晰無比。

火光電閃間被一擊而起,眼見一劍急斬,忽然躍起數尺,一腳踏足雪元劍再縱出數尺,紫衣老者身影瞬間矮下去——

忽然間湖心水霧迸現,如有無形一斬劈於水,木筏瞬間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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