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沈風眠端著茶杯出了會神,忽然笑了:“等你真的進了這個圈子,總有一天你會喝茶喝到吐。” 至於行內人,倒確實得多見幾個,也好摸一摸江雲市這邊的底。 “那不能吧?”小八不敢相信:“咋喝茶還能喝到吐呢?不想喝了不喝不就行了?” 天真。 沈風眠歎了口氣,慢慢品著口中漸涼的茶:“如果生意不好呢?如果有求於人呢?如果想與人結交……我們這行又不好酒局,為了附庸風雅,可不就得喝茶。” “媽耶……我最不喜歡喝茶了。”小八皺著一張臉,想著一天啥東西不吃光喝茶…… 他深深地打了個寒噤,那也太可怕了。 他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沈風眠掃一眼就樂了。 真好啊,這樣的單純很難得。 沈風眠放下茶盞,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有事打我電話。” 他其實也沒去彆的地方,不過是換了個古玩城逛罷了。 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很多人都不喜歡,覺得太亂,太吵。 可他偏偏很喜歡,這種氛圍很有意思。 “帥哥,看一看吧?剛到手的土貨!” “看這胚底,這釉色!” 大多數人喜歡招攬,但還有少數人是不屑於吵嚷的。 沈風眠偶爾會站著看看,但很少出手。 本以為今天不會有收獲了,他緩步走過一個攤子,目光一掃,頓住了腳步。 攤子裡側,擺著一隻小小的古玉馬,長寬不足五厘米。 馬雙膝跪地,上邊還沒清理乾淨,但沈風眠就是移不開眼睛。 按理說,這種攤子其實不該有好東西的。 如今市場變化很大,以前那種地攤上有真貨的情況已經極少。 可眼前這東西,的確不像假的…… 沈風眠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運氣。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靜地指著旁邊的一個花瓶:“老板,能把這個給我看看嗎?” 老板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手一抬:“貨不過手,自己拿。” 都沒擺太遠,伸手就夠得著。 沈風眠拿起花瓶,剛到手就知道是新的。 他沒作聲,專心致誌地盯著花瓶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哎呀,這花瓶確實不錯啊。”旁邊探過來一個腦袋,一臉垂涎地看著他手裡的花瓶。 沈風眠瞥了他一眼,手下意識緊了緊,微帶不悅。 結果旁邊這人不走了,也跟著蹲下來拿起彆的看。 一邊看,還一邊盯著沈風眠手裡的花瓶,滿眼都是期待。 看這架勢,是等他放下東西他就要買。 沈風眠掃了他一眼,麵上浮起三分憎惡,抬頭問老板:“這個多少錢?” “九百!” “……這也太貴了。”沈風眠自言自語,準備把花瓶放回去。 結果還沒放下,旁邊伸出一隻手就要來取,沈風眠下意識抓緊了。 “哎?小哥,你不買就放下唄,我想看看來著。” 沈風眠厭惡地皺起眉頭:“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這人好不懂規矩!” “……這有什麼規不規矩的,你不買我就看,不正常嗎?哦,你不買還不準我買?你這什麼道理呢!” “我就這道理。”沈風眠抬頭看著老板,一副怒極攻心的架勢:“就五百,搭上旁邊這石頭馬,你賣不賣!” 老板一臉驚訝,張著嘴說:“你開玩笑的吧?這可是玉馬!” 沈風眠蹲得久了腿有點麻,緩緩站了起來:“嘖,這臟不拉嘰的,算了算了,就六百,這馬也就是個添頭而已,撐死一百不能多了,我拿回去送我侄子玩!” 老板一臉睡眼惺忪,仿佛煩他吵到他睡覺般擺擺手:“行行行,你拿走吧。” 旁邊那人一臉豔羨:“哎呀,小哥你眼光可真好啊!” 沈風眠一邊付錢,一邊點頭:“那是,我眼光是還不錯。” 如果直接買這玉馬,看在這玉質上,老板肯定會開高價,怕是沒個兩千塊拿不下來。 但花瓶這種明顯是新貨的,再怎麼開價也開不了多少,玉馬太小不顯眼,做添頭一般沒人會拒絕。 畢竟,他可是當了冤大頭的,花了六百塊買了個花瓶! 拿了東西,他也不急著走,慢悠悠又轉了一圈。 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地攤前又蹲了個年輕人,之前那個想買花瓶的還在。 這會子,他們爭的是塊玉玦。 沈風眠唇角勾起一抹笑,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他沒打算再逛裡麵的店鋪,今天有這收獲已經不錯了。 剛到店裡,迎上來的卻不是小八而是杜嵐。 “沈老板到哪裡發財啦?”杜嵐笑得一臉春風和煦。 沈風眠心情確實不錯,提了提袋子:“去古玩城轉了轉。” “看來收獲不錯呐。”杜嵐目光不著痕跡地在袋子上掃了掃。 花瓶和玉馬都是易碎品,那老板給塞了不少報紙在紙盒子裡,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沈風眠笑笑:“托福,還行。” 一看他這樣子,杜嵐就有點激動。 這人還真有幾分本事啊,昨天去淘了個筆洗,今天又這麼大件。 他甚至都沒留意那小盒子,儘盯著這大盒子了。 這麼大,難道是木雕?玉雕? 想起童皓的交待,杜嵐心裡動了念:如果確實是俏貨…… 沈風眠仿佛對他的期待一無所知,隨手將裝玉馬的小盒子塞在了抽屜裡,伸手打開了大紙盒。 這種買大件送個小件添頭不是什麼稀奇事,杜嵐壓根沒去看那小盒子,目光緊緊地盯著大紙盒,心都提到了半空。 來了,終於來了! 沈風眠珍而重之地,將花瓶取出來,遞給一直張望的小八:“洗一洗,明兒弄點花插上。” “……” 杜嵐好歹混這行混了這麼些年,再怎麼眼力不濟,也不會看錯。 這花瓶,可真是新的不能再新了…… 偏偏沈風眠還一臉春風得意,仿佛心情很好的樣子。 杜嵐簡直要懷疑人生了:這沈風眠怎麼肥事? 難道昨天買到筆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尤其是聽沈風眠說這花瓶花了六百塊以後,杜嵐看他的眼神簡直跟看傻子沒區彆了。 喝了一杯茶,杜嵐一腳重,一腳輕地去了童家。 童皓回來讓人製了個類似的鼻煙壺,心情正好,聽杜嵐這麼一說,頓時皺起了眉。 他原以為這沈風眠有點本事,怎麼會這樣…… “你的意思是,昨天那筆洗,純粹是運氣?” “肯定是!”童瑤豎著耳朵聽,總算聽到了一個令人心情愉快的消息,一臉神氣:“我就說,他怎麼可能那麼厲害,昨天他就是為了補償那老板隨便指的!不然也不會老板一開價,他完全價都沒還!” 童皓掃了她一眼:“那你昨天怎麼不說清楚?” “我說了啊!”童瑤氣死了:“但你說是我自己沒弄清楚規則!” 童皓安撫了她片刻,皺眉沉吟:“但我已經邀請他去秦家喝茶……” “退掉!”童瑤想都沒想,哼了一聲:“反正他沒什麼本事,給他個沒臉他也沒轍!” “那不行。”童皓略一思忖,還是決定履行承諾:“他為人處事還不錯,聊天的時候也有些真才實學……至於古玩,到時再說吧。” 杜嵐倒是想了個辦法:“不如明天搞點小活動,探探他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