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像爬蟲一樣前進。
車輪下麵似乎有什麼東西。
羅哲玉落下,就看到一群小人抬著公交車輪胎“嘿咻嘿咻”地往前走。
小人們像紙片一樣，正麵看起來還正常，側麵卻薄薄的,像一張紙片裁出來的人，五官衣飾更像畫上去的。
它們表情靈動，肢體靈活，最高的隻有五厘米。
有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小人無意回頭看了眼,發現羅哲玉在後麵,瞬間瞳孔地震。
“啊！！”它驚叫一聲,嚇得跌倒。
其他小人被驚動,跟著回頭看,接下來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小人到處亂竄,直接扔下公交車就跑，找到馬路上水泥裂縫處，便鑽進去消失不見。
一些沒及時躲開的小人被車輪壓在下麵,努力把身體扯出來開溜。
羅哲玉靜靜地看著,等它們全跑光。
一隻穿著小紅裙、栗色長發的小人也許是實在被車輪壓得緊,沒能把自己的腿扯出來,吭哧吭哧用力拽,一邊回頭看著羅哲玉滿臉驚恐。
“哇嗚嗚嗚嗚……”
它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羅哲玉繞過來一看,才發現它竟然把腿扯斷了,右腿還壓在車輪底下。
他伸手拿起小人,小人立馬哭得更厲害，渾身發抖。
“嘭嘭。”屈起手指敲敲公交車。
“往前挪點。”
公交車車輪向前轉動。
從地上撿起小紙片一樣的斷腿，羅哲玉攤開手心，把斷腿放在小人旁邊。
小人猶豫著抱起斷腿,看了一眼，還是哭得好大聲。
“能接上嗎？”
羅哲玉問旁邊的綠皮書。
綠皮書自動翻開，書頁顯示幾個字。
【用膠水粘上就行，後遺症是容易斷。】
這麼隨便的嗎，羅哲玉驚了。
“這是什麼妖怪？”
【紙小人，膽子極小，靈智低。由靈體化成，能力是刨土開洞，隻出現在遠離人類和妖怪的地方，像螞蟻一樣喜歡搬東西回巢穴。】
圖書館就備有膠水，羅哲玉讓公交車跟在後麵，帶著紙小人返回去拿膠水。
把膠水打開，紙小人哭哭啼啼在斷腿上抹上膠水接在身上，然後伸著腿不動了。
等膠水風乾。
“這是什麼，好可愛啊。”韓石想伸手捏一下，被羅哲玉阻止。
“彆管它，你去那邊休息。”隨手指了個書區。
“誒？”韓石疑惑：“不回車上嗎？”
“天快黑了，我去抓飛吲。”羅哲玉側頭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想來？”
笑得邪邪的，像個壞小孩。
韓石知道他鮮少笑，笑意溫和的時候更少，大部分都像現在這樣，滿臉惡趣味，準沒好事。
明知前麵有坑，韓石當然不會去踩，他才不是作死的性格。
“不想，您忙，我拿背包。”他訕笑道。
.......
天黑了，整個世界卻仿佛此時才活過來，散發綺麗的光彩。
漫天五顏六色的光點，如流火般錯落在空中，灰色濃霧縈繞其間，襯托得越發夢幻，仿佛穿行在現實與虛擬之間。
羅哲玉站在公交車頂，抬頭欣賞這幅美景，也尋找其中黑色的飛吲。
飛吲會發光，難以想象黑色的飛吲怎麼發光，黑色的光？
尋了半晌，也沒看到一隻。
跳下公交車，羅哲玉走到駕駛座前麵，踩下油門。黑色飛吲會被旋風吸引，他沒有控製風流的能力，條件有限，試試用公交車來偽造一個假的旋風，把公交車當做旋風本風。
試試就逝世。
不知世間險惡的綠皮書跟著他上車了。
綠皮書現在就是大佬的跟屁蟲，大佬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公交車飛上半空，還沒等空中的飛吲圍攻過來，羅哲玉一腳油門踩到底，方向盤直接朝右邊打到底。
“嘭嘭嘭！”周圍閃避不及的飛吲被撞飛。
公交車在半空中像一條追咬尾巴的狗一樣，懟著車尾瘋狂轉圈，速度越來越快！
羅哲玉用力抱著方向盤，把自己卡死在駕駛座前麵，連尾巴都在努力勾住旁邊的操縱杆，才維持著自己沒有從駕駛座被甩飛。
呼——
公交車帶起風聲，在風流中呼嘯著轉圈。
窗外的景色糊成一團，隻看到一絲絲不同顏色的線被拉得模糊、纖長。
“嘩啦啦啦……”
綠皮書努力讓自己穩在空中，不被影響，書頁被縫隙中灌進來的風吹得快不知道要往哪邊翻頁。
會攻擊空中大型生物的飛吲本來還想上來咬兩口，結果嘴都被瘋狂的公交車拍歪，全都躲得遠遠的。
呼——
隨著窗外風聲響起的，還有公交車到處“滋啦劈啪”亂閃的電流聲。
內外車燈接連爆掉，多麵車窗突然碎裂，玻璃碴伴隨著狂風卷入車廂。
被帶起的風流越來越大。
羅哲玉眯起眼睛，軟軟的棕黑色頭發拍著臉龐飛舞，寬大T恤被風吹得鼓起來。玻璃碴有部分打在他身上，沒能破防，倒把身上的衣服割開不少口子。旁邊的綠皮書就慘了，用儘全力把扉頁合起來，非常乾脆地躲到羅哲玉腳下油門旁邊。
公交怪的速度不是普通車輛能比擬的，車速越來越快，已經逐漸要控製不住。
嗞——
車尾被折磨得噴出尾氣。
方向盤浮現出眼淚汪汪的眼睛，快要哭出來。
嘭！
車胎爆掉一個。
差不多到極限了。
羅哲玉鬆開油門，緩慢刹車，取消浮空。
一套操作下來，公交車落地，車廂抖三抖，兩個輪胎從底下溜出來，剩下的輪胎全部當場自己給自己放氣，癟了。
車廂裡亮起紅色警示燈，不停閃爍。
綠皮書顫顫巍巍從油門旁邊飄出來，顛三倒四地飄在半空。
它和公交車一起受到了瘋狂老司機的毒打。
羅哲玉一步不停地跑出公交車，感覺腦子暈乎乎、腳下軟綿綿，眼前的世界在旋轉顛倒。
他晃了晃頭，迷蒙著眼睛看向半空。
在五顏六色的光點中，有幾處莫名缺失的黑圈，像黑洞一樣吸去了所有的光。
他努力飄飛上去，抓向黑圈。
當看著手中純黑色的燈泡時，才確定這就是黑色的飛吲。
被抓住的黑色飛吲張嘴就咬，啃到羅哲玉的手指頭，明明那麼細小的一根小手指，卻比公交車的外殼還厚，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顧不得腦袋越來越暈，趁被旋風公交車引來的黑色飛吲還沒離開，羅哲玉強撐著將所有看到的黑色飛吲都抓起來，用繩子捆成一團。
他提著一連串燈泡搖搖晃晃往圖書館裡走，睜大眼睛用手指挨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