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距離南陽國西鄂縣不遠,你們為何不進城接受救濟,而是流落在外打劫?”
難民們見趙含章雖然生氣,卻並不暴虐,膽子便大了起來,他們一時心酸,當即就齊齊跪倒在地,五體投地的伏身道:“使君容稟,我等也不想做匪徒,也想做良民啊,隻是南陽國各縣並不允北下的難民進城,我等就是從魯陽被趕出來的。”
他們趴伏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趙含章隻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但她看到十指張開按在腦袋邊上的手,她的目光掃過去,每一雙手都紅腫凍瘡,有的還爆裂開來,似乎能看到裡麵的骨頭一樣。
她的目光順著手往下一滑,看到他們破開洞裸露出來的肌膚,寒風吹過,吹起他們雜亂的頭發,還有身上破碎的布條……
趙含章不知道他們是凍的,還是說到心酸處,聲音微微發抖,更咽出聲,“我等雖在曠野之中,但也聽到了使君的仁政,知道使君讓我們就地落戶,等待賑濟和分田,可我們一連被驅趕,實在不敢在南陽國久留。”
“聽說使君在西平,而汝南郡是您的家鄉,這邊當政做主的是您的伯父,想來應該不會違逆您的命令,我們才冒著大雪過來。”他道:“我們本隻有百十人,但路上遇到不少同樣是北地逃來的災民,便一起走了。”
趙含章這才收回目光,低頭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原先有四五千人左右,但太冷了,死了好些人,有些人就不肯再走,直接就地挖了泥土或者建築草房子過冬,如今還跟著的隻有兩千餘人。”
趙含章目光掃過,見這裡隻有千人不到,就問道:“剩下的人在哪兒?”
“在林子裡,都是老弱婦孺。”一直趴伏的人終於大著膽子微微抬起頭來,臉上因為淚水,臟汙的臉上被衝刷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跡,他隻敢快速的看趙含章一眼,然後又趴了下去,低著頭道:“我們實在是太冷,太餓了,看到這支商隊中似乎運了不少糧食布匹,便忍不住……”
他沒說完,趙含章也明白,直接下令道:“帶我們去看看。”
那人聽見趙含章聲音平靜,不像是要發火的樣子,悄悄鬆了一口氣,起身領著趙含章進林子裡找認。
趙含章當然不可能自己進去,她帶了一隊人馬進去。
進林子不遠便是一處山坳,這裡因為是山坳,所以不透風,比在外麵略暖和一些,趙含章走到坡邊往下一看,便見下麵密密麻麻蹲了不少老幼和婦人。
趙含章微楞。
傅庭涵也愣了一下。
趙含章目光掃過,回頭和那青年男子道:“把他們帶出來吧。”
說罷轉身便走。
傅庭涵側頭目送她走遠,假裝沒看到她有些泛紅的眼睛,就站在出口這裡等待他們出來,他心下計數,等人走過便算上,同時打量一下人,估算出大致的年齡,存在腦海中。
一個小女孩走得急,為了跟上前麵的人小跑了兩步,一下絆在樹樁上,啪嘰一下就摔在了傅庭涵麵前。
傅庭涵忙伸手將人扶起來,見她光著雙腳,身上有好幾件不適宜的套在一起的衣服,隻是沒有一件事完好的,都破破爛爛。
他看了一眼她的紅腫的雙腳,想了想,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把她整個人都包進去,著重包住兩隻小腳,然後抱起來往後看了一眼,將剩下的十五個人掃過,記在心裡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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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