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聞言冷笑,“是苟晞的提議吧,他想通過皇帝號令天下?但彆忘了,如今有一半的宗室子在石勒手上,八王之後,現在還活著的司馬家的人有幾個?”
“還是有好幾十個的,”趙仲輿道:“我憂心的是並州刺史劉琨,他如今鎮守晉陽,很艱難才守住那一方土地,他一旦離開,隻怕劉淵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旦劉淵攻破晉陽,那整個並州就全是他的了,”趙仲輿道:“並州有劉琨在,他能為你牽製住不少匈奴兵力,晉陽一失,洛陽和豫州就會直麵劉淵所有兵力。”
他低聲道:“朝廷特意點了他回來,並有意將冀州刺史的位置給他,我懷疑是苟晞的計謀,為的是讓劉淵與你耗鬥。”
趙含章:“……他都還沒出洛陽,想的倒是挺多。”
趙仲輿,“你得聯係上劉琨,說服他留在晉陽。”
趙含章點頭,總算露出笑容,“多謝叔祖父提醒。”
趙仲輿:“我去鄆城,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一是做人質,二是做朝廷和趙含章間的橋梁,三就是為趙含章提供朝廷的信息了。
他抬頭看向趙含章,很仔細的打量她。
趙含章疑惑的回看,“叔祖父?”
趙仲輿:“你和兩年多以前改變甚多,我從不知,你是這樣的人,甚至現在的你也和早上很不一樣。”
趙含章道:“剛剛有人和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攤開手給他看,道:“我們是骨肉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是有怨恨,但也不能否認我們的骨肉親情。”
“何況,”她抬眼看向趙仲輿,“為大局,為宗族,這點恩怨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趙仲輿看著她的手掌許久不說話。
趙含章將手掌合起,背到身後,微微一笑道:“自離京以後,我經曆生死,戰爭,很多很多的事,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變,而且越變越好,這不就是成長嗎?”
趙仲輿沉默許久後歎息,“是啊,經曆過便會長大,位置改變,想法自也改變了。”
“我一直不喜你祖父,”想通了的趙仲輿走到梧桐樹下的席子上盤腿坐下,道:“從我少年起,所有人都誇讚你祖父大才,而我多有不及。”
趙含章走到他的對麵,也盤腿坐下。
隨侍的長隨立即端了茶水點心上來,放好後躬身退到遠處,低著頭站著。
“而到了青年時,這些議論更多,也更大聲,你祖父曾當著眾人的麵侮我,我一直記在心上,所以對他,我一直心有芥蒂。”
趙含章明白,趙長輿臨終前也和她說過,他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青年時輕狂,曾當眾瞧不起趙仲輿。
不過,她覺得他的悔意並不徹底,因為趙長輿一直就瞧不起趙仲輿,直到臨終前都對這個弟弟恨鐵不成鋼,覺得他很難當得起族長大任。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宗族,他也願意和趙長輿一樣,放棄小家的利益,更傾向於宗族利益。
趙含章抬頭看向他。
“我們兄弟本就心有隔閡,賈後又從中作梗,我們兄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也樂得如她所願互相爭鬥,本是半真半假的做戲,但到最後,卻是假戲真做,兩家的關係越發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