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義很同情感激他們,沒有丟下他們不管,而是把人抬到營中救治。
這裡的騷亂並沒有影響到跟在隊伍最後麵的普通百姓,大多數人都沒聽到動靜就結束了。
而離營地最近的士族們知道了,也安靜如雞的靜默著,他們提心吊膽的等著,平安等來了天亮,隊伍如常啟程。
趙家軍竟然沒有趁機查捕刺客,也沒有勒索他們。
跟隨的眾士族沉默了一下,見前麵的護衛軍走遠了,連忙收拾行李帶著家人及隨從跟上。
後麵的百姓已經踩著草地越過他們,一邊還偏頭鄙夷的看著他們,“讀書人就是嬌氣,護衛營都走了,他們竟才醒來。”
“就是,自己不起還擋在路前,耽誤我們走路。”
各士子:……
這些百姓都是這幾年陸續逃難到江南的,但在江南多年,他們也沒能經營下一份家業。
大多是給門閥士族們做佃戶或是長工,以賺取微小的報酬度日,日子過得很苦。
聽說江北之地,隻要回去落戶就可以分得土地和種子,還可以和縣衙租用農具,利息極便宜,稍有些膽子的都想回去。
以前是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直接就卷起包袱就走。
有的人是舉家搬遷回去,因是貧民,行李也少,把家中的糧食都做成乾糧,背上就走;
有的人則是分出一二個兒女來,幾個鄉親聯合在一處,同行北上。
他們想的沒有這些士族貴人多,隻是覺得這是一個能更好活下去的機會,於是就那麼做了。
底層的百姓從不缺少闖勁,他們如同野草一般,即便是快要乾枯了,隻要有一滴雨露,他們就能複綠,奮發向上。
以前,普通百姓是不敢走在這些貴人前麵的,但這段時間趙家軍對他們的寬容讓他們覺得他們可以。
所以見前麵的貴人遲遲不動,他們就忍耐不住直接超越了他們,然後加快腳步緊緊跟在趙家軍身後。
平義沒有封閉刺客刺殺的消息,所以不僅住得近的士族知道,司馬睿這個當事人也知道了,很快,連隊伍中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了。
司馬睿特意找來平義詢問此事,平義就安撫他道:“大王放心,我們早收到消息,已經做好布置,他們隻要一動手,我們就能立時斃其命,絕對不會傷到大王。”
司馬睿:“……你們早收到消息?”
平義微抬下巴,驕傲的道:“我們元將軍已醒,他消息靈通,我臨出發前便收到消息,王敦派刺客刺殺大王和王刺史,想要栽贓陷害我們大將軍。”
司馬睿相信了,這是王敦能乾出來的事。
他有些憤怒,於是跑去找王導一起罵王敦。
王導得知此事也很憤怒,素來溫雅的人都沒忍住和琅琊王一起破口大罵。
此事不是秘密,很快普通百姓中間也有了傳言,他們跟著一起罵王敦,好似他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一般。
陷害趙含章殺害琅琊王,破壞安定團結,在他們心裡就跟斷他們生路一般,可不就和殺父仇人一般嗎?
同行的隊伍中一片罵聲,琅琊王也聽到了,他一臉複雜。
因為刺殺一事這麼多人罵王敦,還有許多人自覺排查起身邊的人,甚至有義士組織人手在混雜的隊伍之中巡察,大有再出現刺客,不必士兵們出手,他們就能乾掉刺客的架勢。
琅琊王第一次直麵這樣的愛護,說真的,還是很感動的,就是可惜,他們這樣愛護他是因為趙含章。
“王敦小人,竟敢陷害趙大將軍!”
這是琅琊王這兩天聽到的最多的咒罵。
所以,心裡說不複雜是不可能的。
隊伍一路咒罵到洛陽城外,早有官員在城門外等候,接到司馬睿、王導和周玘後就要進宮去,“大將軍和陛下一早便在宮中等著了。”
司馬睿敏銳的發現“大將軍”還排在“陛下”之前。
王導和周玘卻看向城門兩側的空地上各擺了十張桌子,不遠處還有熱氣滾滾的粥棚。
兩人忍不住問前來迎接的使者。
趙信微微一笑,解釋:“大將軍知道此次有許多遺民跟隨大王回鄉,所以提前讓洛陽縣衙做好準備,確保每一個回歸的遺民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平義傳回書信,跟在他們隊伍後麵回來的遺民大約有兩萬人,算是一次大遷徙,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後麵追上來。
信分兩份,一份送回江南,由電台傳送;一份則是快馬送入京中。
趙含章先收到電報,當即以電報曉諭他們途徑的徐州、兗州和豫州,讓他們做好遺民回歸的工作,一定要安排好人。
非遺民,而是原籍江南、江東,卻想落戶於江北的,也都要一視同仁。
路上,有原籍為徐州、兗州和豫州的百姓在感受到當地官員的友善後,大多選擇回鄉分田。
而三州距離自己故鄉遠的,或是從司州一帶逃出來的則選擇繼續跟隨。
消息傳回江南,決定回鄉的遺民越來越多,他們人少腳程快,所以追上大部隊的人不少,以至於到洛陽時,隊伍中的普通百姓不減反增。
趙正拿著一個鐵喇叭避開士族的隊伍,走到那些普通百姓麵前,兩個衙役機靈的抬來一張桌子,扶著他站到桌子上。
站上一米多高的桌子,他終於被所有人看見。
他舉著喇叭大聲喊到:“諸位鄉親,我是洛陽縣縣令趙正,奉大將軍之命來安頓各位!”
聲音響到半裡外,本來嘈雜不安的人群安靜下來,人心也定了一些,眼巴巴的注視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