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江南士族這邊的亂糟糟,江北遺民那邊就要和睦得多。
王導是來者不拒,不管來報名的人從前家世如何,現今家世如何,或者就沒有家世,隻是庶族,隻要有能拿得出來的本事,又問幾個關於江南和王敦的問題之後便記下他們的名字,與他們約好明日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王導從白天忙到黑夜,記了厚厚的一遝紙,又回顧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才放下筆,歎息一聲去沐浴更衣。
躺在浴桶之中,王導微閉著眼睛,就快要睡過去猛然驚醒,“糟了,昨日和今日都忘記去見大王了,大將軍宴請的事也未曾上報。”
王導懊惱不已,連忙從浴桶裡出來,一邊套衣服一邊和隨從道:“快備車,我們去琅琊王府。”
隨從一臉為難,“郎主,外麵已宵禁,無故穿越街道是違法的,外麵巡邏的禁衛軍凶得很,根本不念情麵。”
王導敏銳的問道:“你們犯過宵禁?”
隨從連忙跪下道:“昨夜郎主想吃鮮魚羹,府中沒有準備鮮魚,我等便想去酒肆飯館裡買一些,誰知道還未出巷子就被拿下了。”
王導:“……禁衛軍是怎麼處理的?”
隨從道:“念我們是初犯,又是剛來洛陽,不懂規矩,所以罰了一吊錢,又打了三板子放過。”
他小聲道:“我等受罰時方知,就是長公主府和趙宅的人無令牌和恰當的理由,犯宵禁也是要罰的,且聽外麵的人言說,還會罰得尤其重一些。”
王導坐在榻上問:“怎樣算恰當的理由?”
隨從:“火情、急症、病喪等才能算恰當的理由,不然就隻能拿大將軍親自簽發的令牌了,但小的打聽過,至今沒人拿過大將軍的令牌通過宵禁。”
王導:廢話,好東西自要用在刀刃上,能拿到令牌的人,誰會用來過宵禁?
王導揉了揉額頭,有些焦躁,這裡不是建康,到底受束縛,他連續兩天不上門,這麼重要的事又沒有告知琅琊王,不知他又要怎樣多想和疑慮了。
王導氣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太忘事了,這麼重要的事竟然都能忘記。
隨從躬身在一旁聽吩咐,見王導不再提套車的事,便知道他也不敢闖宵禁,悄悄鬆了一口氣,繼續靜靜地低頭站著。
王導到底沒去見琅琊王,隻是也急得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天一亮就緊急出門往琅琊王府去。
他到琅琊王府的時候琅琊王還沒起呢。
琅琊王直接就套著裡衣在臥室裡見他。
王導一臉的抱歉,和琅琊王道:“年紀漸長,人也越發糊塗了,昨日從宮中出來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辦砸了大將軍交托的第一件事,忙忙碌碌,竟到今早才有空餘時間來拜見大王。”
琅琊王的確不太高興,但他沒表現出來,他對王導笑了笑,“公事要緊,我這裡又沒有什麼大事。”
他道:“從踏進洛陽的那一步開始,你我便隻是同僚和至交好友,其餘的,皆已如過往雲煙。”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君臣那一層關係了。
王導歎息一聲,低頭應下。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王導請問琅琊王是否要去參加趙含章的宴席?
琅琊王想了想後搖頭拒絕了,他已經投效趙含章,相當於把整個洛陽都拱手讓給她,她此時要見江南的人,和他們商量江南的治理,他出麵豈不是有與她奪權的意思在?
一路北上,琅琊王心中的不甘已經消散大半,此時基本放下了。
王導也覺得琅琊王不出現更好一些,於是起身告辭。
他前腳一走,後腳便有人來送帖子,趙含章請琅琊王午時赴宴。
琅琊王忐忑的接過帖子,一時不明白趙含章是為了獲取好名聲才讓他參加,還是想借此做些什麼。
司馬紹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們既來了洛陽,這樣的事就是免不了的,阿父去吧。”
琅琊王就決定把司馬紹兄弟都帶上。
王導已不可依靠,他的兩個兒子都聰明,那便將他們都帶上,宴會上好歹有個出主意的人。
琅琊王想了想,決定把刁協也帶上。
不錯,刁協也跟著一塊兒來洛陽了,劉隗則被留在江南輔佐祖逖。
不過刁協一直堅定的跟隨琅琊王,所以在趙含章這裡沒什麼功勞,趙含章沒召見他,自也不會有賞賜,他就住在琅琊王府的側院裡。
一聽琅琊王要帶上刁協,司馬紹不由提醒道:“阿父,趙大將軍是清正之人,怕不會喜歡刁協。”
琅琊王:“我看刁協正直大方,也是清正之人。”
司馬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