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還是看不起他和明預這樣的寒微出身。
趙程、趙銘和趙信等趙氏一族的人都沒敢鄙視他們,他有什麼立場敢如此輕視他們?
汲淵和明預隻在心裡冷笑,常寧卻是直接開大,冷笑道:“難怪琅琊王去江南後寸步難行,果然是蠻夷之地,毫無教化。大將軍如此妙的國策經過爾等之手就變成了一塊沾著蒼蠅屎的肉。”
陸元怒目而視,“你說江南是蠻夷之地?”
常寧:“不是蠻夷是什麼?滿腦子想的不是滅族,就是打壓寒庶,怎麼,這麼沒自信,還沒考呢便知道你們考不過寒庶了?”
“放屁,你們識幾個字,粗鄙庶族,家中能有幾本藏書?我看你們參加招賢考也是浪費紙張筆墨,浪費朝廷官員心力而已。”
“呸,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少他媽找借口,我們朝廷缺那幾張紙嗎?”提到書和紙,常寧就忍不住怨恨起來,“以為此時還是彼時嗎,現在紙坊遍地開花,紙張早就不貴重了。”
常寧家世比汲淵和明預還差,為了供他讀書,全家用儘了洪荒之力,其中最貴重的就是書籍和紙張。
“你這人果然粗鄙,大庭廣眾之下就罵人……”
常寧麵無表情道:“我這是名士風流,不拘一格。”
優哉遊哉聽著他們吵架的趙含章憋住笑,被口水嗆得咳了好幾下,大家都不由看向她。
趙含章將氣咳順了,這才笑道:“分考分錄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具體怎麼做,需要和朝臣商量,此事略過,所以,在座的諸位是認同在江南舉招賢考了?”
陸元和其他人對視一眼,而後一起點頭。
周玘就問:“人才入朝後,大將軍可會因為官員出身江南而限製其晉升?”
趙含章道:“朝廷用人,當以才德為重,而不是以地域和出身。”
周玘就放下心來,雖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但至少她這麼說了,態度擺在這兒,至少十年之內不會太離譜吧?
這就是江南士族的機會了。
解決掉他們最掛心的一件事,趙含章這才開始提起江南的兵權、民權和各種經濟的發展等。
她提倡異地用官,和現在,江北人在江北當官,江南人在江南當官不一樣,為了限製官員利於自身及其親屬,她要求官員不得歸原籍做官。
縣令不能回本縣,太守不能回本郡。
關於這一點,大家都表示理解並支持。
畢竟,這條規定是秦規,漢朝接替秦朝後又將這一條規定完善了,幾百年來,這條官場規矩一直都在,隻不過,這百年來太亂了,這條規定就無人遵守了。
尤其是三國時期,吳國就這麼大,他們又能跑到哪兒去當官呢?
就是這樣的曆史原因,這才養成了現在豪強雄踞一方的局麵。
趙含章以這條規矩做為過渡,氣氛都鬆快了不少,然後她才提起江南的兵權和民權的處置方法。
兵權就不必說了,她態度很強硬,換將,由駐軍之將掌握兵權。
她知道,目前江南一帶的兵力多在周玘手中,想要他把十萬大軍白白交出來是不可能的,趙含章也願意給他時間,這點後麵再聊,最要緊的是後一條。
當下江南百姓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好,江南目前開墾出來的田地,有七成在豪強士族手中,有一成被後去的江北士族購得,剩下的兩成土地才是江南百姓的田地。
而這一部分的江南百姓占到江南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
除少部分富農外,其餘百姓皆要佃租門閥豪強的土地,依附其生存。
趙含章的數據很詳細,連建康有多少戶,多少人口,人均田地是多少,而除去門閥豪強中的土地外,他們人均多少,每年需要佃租土地的百姓數有多少,她都能報得出來。
此數據一出,所有人都刷的一下扭頭看向王導。
王導:……
琅琊王也震驚的看著他。
王導:好吧,數據應該是從他這裡拿到的,元立小人!
趙含章:“百姓艱苦,我心甚痛,故我願以朝廷的名義向諸位贖買土地,再租於百姓。”
沒人相信趙含章的話。
她這是想在江南置產呢。
真夠不要臉的,想買地不找他們的管事,直接向他們逼買。
不過,沒人下趙含章的麵子,畢竟就買幾塊地而已,就當是他們送她的禮物罷,搞好關係,將來也好來往嘛。
這一場宴席一直持續到傍晚,大家從中午吃到了晚上,聊了許多,趙含章不僅和周玘等人一一聊過,也和回歸的遺民談了一下。
她容許他們回故鄉,從縣衙的手中拿回祖宅,至於田地,不用想了,隔得太久,土地基本上都重新分配過了。
但他們還可以分到田地,法律規定應得的口分田和永業田,她一定會讓各地縣令一分不少的給到他們。
當然,作為回歸的人才,他們也是有一些獎勵的,不過現在國庫空虛,獎勵先欠著吧。
然後,她還和前來赴宴的寒庶士子們聊了許久,聽了他們的難處後,她打算讓衙門在京城收拾出兩個宅院來,在裡麵擺上一排排的床,供應木炭和水,好讓他們過冬。
她鼓勵他們去考學,去參加招賢考,“就是一時考不過也不要緊,爾等飽讀詩書,如今大小學堂開了不少,最缺的就是先生,你們可以先在洛陽及附近找個學堂當先生,一邊教書一邊讀書,過兩年寬裕了再考也是可以的。”
除了當先生,還有很多很多行業可以走,現在全國各地都缺有文化的人啊。
唉,大晉的文盲率還是太高了,讀書的就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