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仁漲紅了臉,怒道:“陛下還在這兒呢,你們趙氏就公然說大將軍代表朝廷,豈不是有取而代之之心?”
“放屁,大將軍若有此心,當日在觀星台便可順勢而為,我看是你們想要害大將軍,離間陛下和大將軍的君臣之情,最險惡者莫過於你們,該……”
“行了,”趙含章截斷趙申的話,掃了眼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幾人,道:“令民知道天將降災禍是為了讓他們有所防範,陶烏,夏侯仁,你們若不服,便到洛陽城外給裡正當個副手吧,正好勸說百姓節衣縮食,存糧防災。”
又對趙申道:“點了你協助祖逖防洪抗災,你還在京城做什麼?明日你就走吧。”
趙申張了張嘴巴,很想為自己叫屈,但默默地忍下了。
趙含章頓了頓後道:“人皆有逐利之心,商人尤甚,囤積居奇是他們的手段,但朝廷不一定會認可他們的行為。”
“即便是商人,也當有愛國憐民之心,何況飽讀詩書的士人?”趙含章目光掃過下麵的官員,直看得好幾個大臣冷汗淋漓,臉色發白才繼續道:“而今正值國家艱難,百姓困苦之時,囤積居奇尤為可恨,從今日起,凡物價上漲超過五年同期平均數的百分之十五的,一律算做哄抬物價,發現一次,捕捉一次,隻可以錢糧贖罪。”
汲淵立即躬身道:“大將軍英明!”
其他人連忙跟上。
小皇帝鬆了一口氣,再次覺得逃過一劫,他有些憂傷的看了荀組一眼,特彆想求他彆努力了,他從登基那天就開始躺平,為什麼這麼久了三舅還不放棄?
荀組沒有收到他外甥的眼神信號,垂首默默地跟著眾人退下,心裡很不好受。
夏侯仁和陶烏隻能算是比較中立的舊臣一派,態度一直曖昧不明,他們被排擠出洛陽,朝中能為皇帝說話的大臣就更少了。
趙含章退朝離開,傅庭涵走在她身邊,“你在準許糧價上漲。”
趙含章:“夏侯仁有一句話沒說錯,因為信息不對等,傳播速度和人智商上的差異,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的思想和行為在知道有大天災後的行為很愚蠢。種種愚蠢的舉動會無限大的損害公眾利益,所以朝廷在應對時就需要鬆緊有度,有所取舍。”
“朝廷和百姓之間有一條繩子牽係,這條繩子大多時候是安靜的,偶爾震動,離繩結最近的百姓最敏銳,但天下這麼大,繩子那麼長,絕大多數百姓都離繩結很遠很遠,我們不能要求他們能夠完全跟上朝廷的步調。”趙含章歎息一聲,“災難來臨時,繩子就開始震動,拉緊,不是隻有朝廷在用力,繩結的另一邊是百姓,他們也在用力拉扯。”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拉得很緊,等災難真的降臨時,我們還有多少力氣扯住繩子不鬆動?”趙含章輕聲道:“記載是三個月的大雨,雨後要救災,朝廷最少需要拉緊繩子五個月,所以我不能,也不會在此時用力。”
“這條繩子要緊一下,鬆一下,讓震動到達更遠的地方,告訴離繩子很遠很遠的人,災難就要來了,你們要開始準備……”
“等到他們真的維持不住時,朝廷才可以續力,讓他們繼續能掛在繩子上,不至於掉下深淵。”
趙含章沒指望從一開始就可以安民定策,且可以維序五個多月的時間。
那得是強國才能做到的事情。
大晉是強國嗎?
現在大晉就隻剩下一口氣了,國庫乾淨得連老鼠都不屑於光顧,它不僅需要她補貼,還欠著以趙瑚為首的土豪大量錢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