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純將他當做父親一樣敬重,他的離世讓他內心都空了一塊,隻剩下嚎啕大哭的本能。好在他的悲傷來得猛烈,也去得迅速,在黃安拉來一車麻布,分發下去讓全軍戴孝時,北宮純就打著嗝一抽一抽的理智回籠,“全軍戴孝,得,得請示陛下。
”
北宮純是個極守法律和軍命的人。
黃安道:“陛下下令全國舉孝,軍中也屬全國之列。”
但北宮純還是頑固的要請示,並州這支軍隊雖名叫西涼軍,卻歸屬於朝廷,他們的吃穿用度都是朝廷給的錢,已經不歸西涼。
他為張軌戴孝是他的個人行為,軍隊戴不戴,得聽皇帝的。
趙含章同意了,還允許西涼軍出兩個人回西涼奔喪。
北宮純一聽,當即選中黃安和另一個老兵,他哭道:“恨不得不做這個刺史,不做大將軍,我也想回去見老主公。”
說到這裡北宮純一頓,喃喃道:“若是此時辭官……”
黃安嚇了一跳,連忙勸道:“大將軍,陛下一定不允,說不定還會怪罪西涼,認為西涼和我們走得太近。”
北宮純抹掉眼淚道:“閉嘴,陛下不是那樣的人,我雖這樣說,卻也知道辭不掉。”
黃安一口氣憋在心裡,知道辭不掉您說出來乾什麼?嚇他好玩嗎?
離並州不遠的幽州,石勒看完電報後歎道:“是個英雄,我這一生到最後若能有他的成就便足夠了。”張賓笑而不語,心裡卻知道石勒是得不到“武穆”這個諡號的,他的榮譽隻在生前,身後……唉,前半生錯事太多,這世上想殺石勒的人比皇帝還多,不知多
少人恨死他。
張賓現在隻有一個目標,讓他的主公有更大,更多的成就,減輕前半生的影響,爭取死後也能有個好結果。
西涼的張茂發出電報後就坐在電台室裡等候,一直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一直靜默的電台突然響起來。
電台室裡的人全都坐直了身體,提著心去看。
不一會兒電訊官將譯文拿過來,恭敬的遞上。
王融伸手接過,眼睛通紅的念道:“帝聞聽噩耗,甚慟,命西涼王世子收殮遺容,命禮部官員前往協理喪事,再命,命全國上下舉喪,哀送西涼王。”
張茂脊背一下就鬆懈下來,靠在椅子上,嘴巴頜動,眼淚滾落,一直憋著的傷心終於落在實處,可以痛快的大哭出來。
全國舉喪,說明陛下並不怪罪喪事衝了殿下的喜事。
西涼王府這才哭聲一片,開辦喪事。
第二天,他們又收到京城來的電報,是提前來的聖旨。張茂帶著一家大小跪在電台室外聽,聽到王融報說追贈太尉,諡號武穆,張茂便哐哐的磕頭,身體伏於地大聲道:“臣叩謝皇恩,我張家以孝友傳世,自漢代
初年至今,世代忠順,臣張茂必不忘祖訓,要為華國,為百姓,為陛下守土開疆,死而後已!”
他抬起淚眼,回頭去看跪在他身後的侄子張駿和女兒張若,“你二人也要謹記祖訓,絕不辜負華國和陛下!”七歲的張駿和八歲的張若板著小臉,一臉嚴肅的應下,躬身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