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母親都會親自喂養孩子,下至貧民,上至皇後,即便極貴之家有奶娘,也會親自喂養滿百日。
不僅是為了培養母子親情,撫慰孩子,還因為人們發現,這樣喂養孩子的夭折率要低,母體恢複的速度也會更快。
當然,平民之家不會去思考這些,但家境富裕,有條件的世家豪門,他們是會去留意,去研究的。
畢竟這個時代的嬰孩夭折率真的很高,千百年來,他們早發現了,初生的母乳最好,尤其是親生的母乳,嬰孩食用後會更健康、強壯一些。
而母親喂養孩子,她身體上的疼痛也會有所緩解,恢複得更快。
由此還發生過荒唐事,聽說漢時,就有皇室吸食人乳,而且一定是生產百日內的母乳,為此沒少收集即將生產的產婦。
並且這個還好在當地還一度成為時尚,好多世家豪門跟著學習。
趙含章給孩子請了奶娘,還是四個,但她自己也喂了兩個月,一是將初乳的營養給孩子,讓她更健康;二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好。
現在她已經開始斷奶,精力開始放在國事上。
她喜歡孩子,卻不想一天的大部分時間和她在一起。
她覺得現在的相處時間就很好,早上起來她最精神的時候抱著她玩兩刻鐘,然後她去吃奶方便睡覺,她去上朝處理國事。下午回來她已經睡了一天,為了晚上能睡得更好,這個時候是她認識世界的時間,她和傅庭涵一起陪她說說話,玩一玩她的小手小腳,半個時辰後,她去洗
澡吃奶睡覺,他們夫妻倆也可以去做彆的事。
天倫與自由兼得,這不是很好嗎?
趙含章勸慰王氏,“阿娘放心,我們之間有血緣羈絆,怎會不親近呢?”
王氏還是覺得孩子還是自己帶著才親,三娘和二郎不就是她親自帶的嗎?
她勸道:“反正孩子身邊有奶娘,你不如將孩子帶在身邊,日常看一看,有事吩咐奶娘去做就好。”
趙含章沒說話。
雖然這孩子乖,但該哭的時候還是會哭,趙含章隻是沒親自養孩子,並不是不知道養孩子多辛苦,不然也不會標配四個奶娘。
每天光是吃吃喝喝就很累人,她和大臣們議事,孩子躺在一側,一會兒抱下去換尿布,一會兒抱下去喂奶,一會兒又要哄玩,她這是上班還是居家?
趙含章並不覺得這個天下真是她一個人的,說白了,皇帝就是一份工作,一份她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實現自己藍圖的工作。
既然是工作,那就要公私分明。
見趙含章麵色不虞,青姑連忙打斷王氏的繼續勸說,笑道:“娘娘,您來找陛下不是為長殿下百日的事嗎?”“啊,對,”王氏這才想起來,連忙道:“弘農公主給孩子送了好多東西,之前為了前西涼王的喪事,我們鳴鳴的滿月都沒過呢,現在百日怎麼也要好好的辦
一辦吧?”
趙含章扭頭看了眼外麵的冰雪天,國喪二十七日已經過去,但她還是搖了搖頭,“請公主和駙馬入宮,我們自家人慶祝一番就可以,等她周歲吧。”
王氏心疼。
趙含章就道:“阿娘放心,將來她弟弟妹妹們都跟她一樣,滿月和百日都不大辦,都隻慶周歲。”
王氏:……更心疼了。
趙含章知道,她長願達成,此時正是最愛鳴鳴的時候,彆說她了,她和趙二郎兩個人加起來都比不上鳴鳴的一根手指頭。她給孩子取的小名叫珠玉,寓意如珠似玉,但趙含章嫌棄太俗了,還是覺得鳴鳴更合適,她當初那一聲嘹亮的哭聲可嚇得她和傅庭涵不輕,所以才堅持喚鳴
鳴。王氏還想把孩子放到自己身邊住,可她又怕孩子和趙含章不親,所以她計劃白天由趙含章帶著玩兒,晚上趙含章要養精蓄銳準備第二天的工作,她就帶著孩
子睡。
可趙含章覺得孩子抱過來抱過去的麻煩,天又冷了,很容易著涼,且白天黑夜的換地方,孩子眼中場景變換會不舒服,所以堅持孩子養在她的後殿。
前殿後殿聯接,又隔了一段距離,宮侍們在後殿帶孩子影響不到前殿,她也能偶爾回去看一眼。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母女倆為了帶孩子的事便爭執了好幾次,大到孩子吃奶睡覺,小到奶娘的飲食起居。
相比之下,弘農公主不遠不近的表現反而讓她更舒服。
自她生產以來,弘農公主倒是經常進宮看孩子,但從不插手她帶孩子,每次進宮隻送東西,看看孩子就走。
趙含章都忍不住和傅庭涵道:“我娘要是也能和公主一樣就好了。”
傅庭涵做了兩個月的夾心餅乾,臉色如常,一邊拿彩色的繡球去逗床上的鳴鳴,一邊道:“母親要是和公主一樣,隻怕你要傷心的,覺得她不關心你。”
趙含章發誓,“我一定不會那麼想的,上天啊,請讓她不要那麼愛鳴鳴吧。”傅庭涵忍不住笑出聲來,想了想後道:“國喪已過,京城下了幾場雪,郭璞說下旬還要再下幾場,我聽人說京郊的梅林結花苞了,這兩日天氣都好,陽光明媚
,到下旬花苞可能要半開,你不想母親總把注意力放在你和孩子身上,不如讓她辦個賞花宴,也能出宮去散散心。”趙含章立即應下,“正好,天寒地凍的,將賞花宴辦成慈善性質的,到時候湊到的錢捐給育善堂和各地窮困的百姓,哪怕隻是多置辦些木柴,衣物被子也好。
”
皇室的慈善事業一直掛在太後名下,因為趙含章和傅庭涵都在前殿有實權,所以很多慈善投資都以太後的名義在做。
趙含章將此事記下,打算第二天就去找王氏,有了要忙碌的工作,轉移開注意力,他們母女的關係應該不會再因為孩子而急劇往下了吧?
趙含章趴到床邊看正用力去抓彩色帶子的鳴鳴,點了點她軟乎乎的臉頰道:“都怪你,你怎麼這麼招人愛呢?”
鳴鳴似乎知道母親在跟她說話,興奮的抖了抖腿,揮了揮手,然後小手緊握,瞪著大眼睛,臉色一瞬就憋紅了。
趙含章身體一僵,傅庭涵立即跪坐起來要將她抱出去,連聲道:“等一等,等一等,你等一等。”
鳴鳴一口氣已經呼出,一股臭味立即在大殿裡彌漫開來,她開心了,臉色鬆下,咧嘴一笑,又高興的揮起手來。趙含章麵色如常的下床退了兩步,離他們父女遠了一點,扭頭往外叫了一聲,“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