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哥哥、伊織姐姐:
又是一年的尾聲,你們還好嗎?
今年依舊遇見了幾次刺客,不過有驚無險,除了刺客以外,沒有人受傷。
想一想,幾乎快要習慣這樣的日子了呢,所以在刺客襲來的時候,梨芽也變得不再害怕了。
隻有一點,梨芽一直非常介意:
那些人被擊退的時候,總是說著“不就是仗著六眼得意”之類的話。
偶爾幾次和悟出去玩,彆人也總是稱呼他為「六眼」,就好像他沒有自己的名字。
從那以後,我就以悟的名字稱呼他了。
雖然這樣的做法很像是小孩子在賭氣,但梨芽暫時還沒有找到彆的辦法。
悟也好,甚爾哥哥也好,因為你們擁有過於強大的天賦,所以招來了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強者總會被嫉妒,這個道理梨芽明白,
但是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夠被尊重呢?
好像不管你們變得再厲害,也不會獲得認可,隻會被輕飄飄地諷刺為“命好”。
可是為了將耀眼的天賦握在手中,真正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們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沒有人看得見。
如果梨芽能夠做到的話,一定會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在他們麵前立好小黑板,好叫他們知道悟每天訓練有多麼辛苦,才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一生下來就是最強。
悟總說,不要在意那些垃圾雜魚的想法,但是梨芽做不到像他這麼豁達,總會氣得在晚上睡不著覺。
那麼甚爾哥哥呢?
你一定也會遇見過輕飄飄否定你全部努力的人吧,在這種時候,你是如何理解這些話的呢?
梨芽也想知道,究竟要強大到什麼程度,那些人才會認可你們,給予你們真正的尊重,記住你們的名字,而不是用「六眼」、「天與咒縛」這樣的符號做替代。
淺薄的疑問,期待回信。
接下來是家事:
前幾天,狗卷家出生了一個小寶寶,取名為棘,是言語可以傷人的意思。
棘這孩子是少見的咒言師,從出生開始就帶有這樣的天賦。
但是,狗卷家卻和禪院家完全相反,是堅定執行著“斷絕咒術師血脈”這樣理念的人家。
所以奶奶預感到,棘這孩子的處境大概不會太好。
我想了想,在想要斷絕咒言師存在的家族中所出生的棘,也許就和當年沒有咒力的甚爾哥哥在禪院家裡一樣吧。
為了不讓那種事情再度重現,我和悟會在這個周末去拜訪狗卷奶奶。
還有一件事,雖然不知道哥哥想不想聽,但我想姐姐也許會關心:
玲子伯母在前幾個月懷孕了,扇伯伯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整天去神社寺廟希望要一個健康的、能夠繼承咒術的兒子。
梨芽倒是覺得,如果是小妹妹也不錯,哥哥和姐姐以為呢?
預產期在一月。
專此順頌曼福
小山雨 梨芽 2001年11月3日」
放下筆,把信紙裝進信封裡麵,再附帶上一枚京都的秋葉,仔仔細細地裝好……
“呼……”
寫完了!
寫信和考試一樣,都是耗費腦細胞的事情呢。
梨芽放下信,伸了個懶腰,白皙纖瘦的腰肢隨著動作慢慢露出來,她低頭看了看,有點好奇地拍了拍。
好奇怪……
為什麼忽然就沒有小肚子了呢?
五條悟一進來就看見她撩起衣服在摸自己的肚子,他頓了頓,移開目光。
“你這家夥乾什麼呢……?”
“在想梨芽的小肚子去哪裡了。”
梨芽偏過頭,幾年過去,現在她已經要抬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了。
因為臨近12歲的五條悟,隻不過是勉強能被稱作少年的年紀,身高卻已經邁過了170的門檻。
他笑眯眯地走過來,因為長久的體術鍛煉,他的體型看起來竟然比很多成年男性都要優越。
超級恐怖的發育能力。
而那張臉,完完全全避開了“小時候越好看的人長大以後一定會長殘”的詛咒。
不如說是帥得更加過分了。
耀眼的白發和漂亮的雪白睫毛下麵,依舊是叫人看一眼就會失神的眼睛,五官完全是等比例生長,隻不過鼻子更挺拔、臉部線條更加流暢。
隨著年歲漸長,五條悟的身上還多了一種淩厲的氣質,像是即將出鞘的兵器,散發著鋒利的冷光。
但是好好看。
是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會被會心一擊的美貌,叫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怎麼又發呆啊。”
五條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還真是越來越有呆瓜勁了。”
……呆瓜勁是什麼意思?
在說她是呆瓜嗎?
梨芽鼓起臉,偏過頭不看他。
即將步入青春期,少男少女們個個抽條似地長,梨芽身上變瘦了很多,但臉頰還是圓乎乎的,每次一做這種表情,就會叫人想到委屈巴巴的小橘貓。
“乾嘛啊。”五條悟抬手揉她的臉頰,“不許撒嬌。”
“……我沒有撒嬌呀。”
她鑽進他懷裡,慢吞吞解釋道:“剛剛是因為悟太好看了,梨芽才會看著悟發呆的,悟不要說梨芽是呆瓜好不好?”
“……”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這家夥從某天開始莫名其妙喊他的名字。
悟。
甜甜的,黏糊糊,像是帶著絲糖,一直鑽進心裡。
五條悟眨眨眼睛,彆開臉。
“都說了不許撒嬌。”
“可是梨芽哪裡撒嬌了?”
“我說有就是有。”
“哦,那梨芽不撒嬌了,悟不要說梨芽是呆瓜好不好?”
她抬眸看著他,扯起他的衣袖晃晃,又那樣喊他。
“悟?”
“……不說行了吧。”
五條悟乾巴巴地來了這麼一句,紅著臉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敲敲她的腦袋。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狗卷家裡嗎。”
“欸?”
梨芽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星期六。
她滿腦子隻記得待會要陪悟去挑選墨鏡了。
和狗卷家約好的時間是下午,現在已經早上九點了,也不知道待會挑選墨鏡要多久。
梨芽連忙去換衣服,又到處找自己給棘準備的禮物,然後把桌子上的信拿給仆人姐姐,拜托她幫忙寄出去。
她肯定是來不及親自去寄信了。
五條悟倚在牆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笑。
“誰要你把事情都堆到同一天的啊,待會還要陪我去挑墨鏡,沒忘記吧?”
“這麼重要的事情才不會忘呢。”
提起這件事,梨芽就變得有點難過。
好像周圍的所有人都嫉妒著五條悟能夠擁有「六眼」,五條家更是以此為傲,但梨芽卻不覺得這有多麼值得高興。
彆人隻看得見六眼帶給五條悟的強大,她隻關心五條悟為此承受了多少痛苦。
因為這雙眼睛,悟一出生就背負上了“改變世界平衡”、“讓咒靈越來越強大”的責任,哪怕他還僅僅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嬰兒。
他備受矚目,注定永遠要在彆人的注視之下生活,就連在這片結界裡麵也不能完全得到平靜,每年都會出現好幾次刺客。
除此之外,這雙眼睛還會源源不斷地捕捉信息,將它們強行傳輸進五條悟的腦海。
從小時候起,五條悟就隻能被動地時時刻刻接收六眼帶來的巨額信息。
隨著年紀增長,「六眼」帶給五條悟的負擔愈發加重。
最近這段時間,梨芽經常看見他在半夜坐起來,看著窗外出神,忍著痛,一句話也不說。
她如果醒了,還可以鑽進他的被子裡抱抱他,和他說說話,讓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但是在她沒有半夜醒來的日子裡呢?
悟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夜色,在想什麼,又有多痛呢?
那種痛苦是什麼滋味,梨芽不能體會,五條悟也從來都不說,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痛。
很痛很痛,痛到半夜睡不著覺,但第二天起來,還是會繼續露出開朗肆意的笑容,裝作惡劣地欺負人,好叫大家都彆為他感到擔心。
是天底下最溫柔、最體貼、最好的悟。
想到這裡,眼眶就變得紅紅的。
“說你啊。”
腦袋被敲了敲,五條悟低頭看著她。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啊,都說了,這種小痛……習慣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了,這不是找到解決辦法了嗎。”
為了緩解他的壓力,五條家給他定製了特殊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