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請把黑鍋還給我 辰十六 20456 字 4個月前

“蘇年離開基地後,他甚至還特意讓人送來控製蘇年生命的毒藥,這算什麼呢?無形的枷鎖還是警告?”

不管是什麼,都讓人深深窒息。

他將蘇年房間內藏著男人給的不明效果的藥丸告訴了林歸宿。

林歸宿的氣息悲傷而陰沉,臉上的表情壓抑著什麼,像是混雜著憤怒和壓抑,眼底凝結了冰霜,透著壓迫感,連空氣都被擠壓的粘稠窒息。

他指甲掐著掌心,眼中蔓延著紅色血絲,

“我會安排人探查。”

衛振衣低沉的應了一聲,他捂著臉,痛苦而悔恨,聲音沙啞,自從進入基地後,蘇年沉重無援的悲慘啃噬著他的心,他嘶聲道,

“我不知道,我沒想到蘇年的一次任務失敗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好像,又做錯了。

衛振衣手指在發顫,如果當初他能夠換個計劃,是不是蘇年就不用經曆這些。

他打起精神,對林歸宿一字一頓,

“這一次,蘇年不能再失敗了!”

這一次,蘇年失敗了,會死,更甚至,是生不如死。

林歸宿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輕聲咳嗽著,深邃的眉眼透著痛苦和疲倦,他道,“我知道。”

就在昨天,被莊煙殺死的下屬遺留下的文件終於被破解,隻是被莊煙破壞的太過徹底,即使用儘全力,也隻還原出了些微一點的破碎畫麵。

但就是這一點零星的畫麵,讓林歸宿如遭雷擊,胸腔劇痛。

畫麵上的蘇年仿佛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偶,被肆意玩弄破壞,陰影中的男人周身縈繞著扭曲黑暗的氣息,對蘇年,像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一樣。

蘇年在他手裡一點點失去靈魂和自我,被深深禁錮。

男人卻引以為樂,他掌控著蘇年的生與死,隨意的對蘇年施加痛苦,任意毀壞,一點點將蘇年變成沒有靈魂的木偶人。

在破解出零星畫麵的那一晚,林歸宿一晚上沒睡。

他睜著眼,眼中似乎要留出血淚,無邊的痛苦張開大口,將他的心啃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痛不欲生,可比痛更難過的,是無能為力的絕望。

是他讓蘇年變成這樣。

如今,他救不了他。

那一晚林歸宿想起了從前,想起了他從來都不敢忘記的,和蘇年的過去。

小時候,因為母親早亡,父親又冷漠寡言不善言辭,幼時他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好,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冷漠的呆在屋子裡。

父親並沒有說什麼,幾天後,家裡默默出現了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辛遮。

兩歲的辛遮瘦到幾乎脫相,襯的眼睛又大又亮,活像個在雨天被踹出巢穴的落湯雞。

林歸宿現在都記得,不過兩歲的小辛遮自從到這後就每天傻樂,起初,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家裡的沒一切,就像是剛探出巢穴的的幼鳥,對一切充滿好奇和探知欲,他冷眼看著這隻幼鳥探頭探腦幾次,還被自己嚇到大哭,然後被父親抱著生疏的哄。

林歸宿不屑極了。

後來,這隻天真又笨拙的幼鳥像是終於探清了一切,開始大著膽子四處奔跑,還因為他的幾次幫忙而覺得他是個好人,總是過來嘰嘰喳喳,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倦一樣。

林歸宿對嫌棄又嗤之以鼻。

笨蛋,他才不和笨蛋玩。

真正的變化,是四歲的辛遮為了他發燒時的一句話冒著大雨采摘曇花,林歸宿現在都記得,小辛遮渾身都是水,頭發也濕漉漉的,獻寶一樣把曇花雙手碰到他麵前,整個人仰著臉傻乎乎的笑,磕磕絆絆,

“哥哥,給你。”

“你是笨蛋嗎?”躺在病床上的林歸宿無奈極了,彆扭的接過曇花,小辛遮激動極了,一直傻笑,從此以後,小辛遮更像時被激勵了一樣,來找他的時間更長了。

辛遮是笨蛋,又蠢又天真的笨蛋,每天都傻乎乎的,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林歸宿不止一次看見辛遮被騙,他總是會天真的相信彆人的善意,在林歸宿看來,每天就知道傻樂的辛遮是需要保護的存在,不然一定會騙到每天哭鼻子。

辛遮是他承認的家人,是需要被保護的弟弟,是要嗬護的對象。

可是,他還沒有看到自己養大的幼鳥離巢,一切都變了。

他第一次看見辛遮嚴肅堅定的樣子,綁架那天,十二歲的辛遮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卻執意想要保護他,他用父親教他的實戰偷襲他,把他藏了起來,然後換了衣服,憋了一口氣往外跑。

被藏起來的林歸宿眼中都是眼淚,他發了瘋的想要動,想要高聲讓他們放過辛遮,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滿身狼狽的辛遮被踹到,然後又被拉著領口的衣服提起來。

救援來了,這群人慌忙又匆匆的將辛遮帶走。

為什麼不早點,為什麼救援不早一點來,把辛遮也救回來?

林歸宿嘗到了口中鮮血的味道,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

昏迷時,他夢見辛遮傻乎乎的推開自己的窗戶,可下一秒,麵前的辛遮渾身狼狽的倒在地上,睜著一雙惶恐驚懼的眼,讓他救他。

那是辛遮,是他習慣了護在身後,保護了十年,怕他吃一點苦的辛遮。

可現在,辛遮卻在他眼前被抓走。

他發了很久的高燒,所有人都找不到辛遮,從此以後,找到辛遮成了他唯一的執念,無數次從夢中驚醒,他撫摸著辛遮的相片,想像著他長大後的樣子。

可是,後來再見麵,辛遮變成了蘇年,他沒有認出他,他害死了他。

蘇年死後,林歸宿開始整夜整夜的噩夢,可是蘇年卻一次都沒有來夢裡看過他,一次也沒有。

林歸宿無數次想著,是不是因為蘇年在怨恨自己呢,怨恨自己沒認出他,怨恨自己害死了他,蘇年小時候最怕疼,他卻讓他那麼疼,蘇年肯定是生氣了,不想來了。

過去和現在交織在一起,林歸宿喉頭泛起血腥氣,瞳孔黑色不見光,

上一世,蘇年就是被他害死,這一世……

衛振衣一眼就看出隱約露出瘋狂之色的林歸宿在想什麼,嘲諷打斷,“你如果想死在蘇年手裡,不行。”

林歸宿黑瞳幽深,他忍不住劇烈咳嗽,

“行!”

“不行,”衛振衣打斷他,眼神冰冷帶著警告,“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真的死在蘇年手裡,等他以後恢複了,想起來,他要怎麼辦?”

“巨大的內疚和負罪感隻會再一次毀掉他。”

林歸宿呼吸劇烈而深重,胸膛劇烈起伏著,衛振衣睨著他,淡淡道:“蘇年不能出手,我可以。”

“你放心,你死以後,我會替你照顧好蘇年的,”他想了想,很是真誠,“大舅哥?”

葉倚樓差點這一聲稱呼扭了腰。

不是將軍,你這就叫上了?一點也不遮掩了?

林歸宿臉綠的要發光,他露出一絲

獰笑來,齒縫中一字一頓,帶著深深殺意,“衛振衣,你找死!”

衛振衣撇撇嘴,

“可真難伺候。”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幾人交流完手裡現存的情報後準備離開,在衛振衣身影離開之前,林歸宿突然叫住了他,

“衛振衣。”

衛振衣停下腳步,林歸宿聲音沙啞堅決,

“到時候,你下手,彆讓蘇年來。”

蘇年醒來以後,會承受不住的。

衛振衣沒回頭,嗯了一聲,大步離開,身影徹底消失,葉倚樓神情凝重,他歎了口氣,有點同情,“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林歸宿笑了一下,

“如果是以蘇年代價,那這些方法,我寧願不要。”

“我們也該走了。”

另一個房間的蘇年完全不知道林家的其他幾個人居然背著他偷偷搞團建,他正在腦海裡通過傳聲筒係統和小觸手聊天。

蘇年這才離開幾天,小觸手已經覺得度日如年,天天纏著係統當話筒,要和本體說悄悄話。

本體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本體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本體不在的第三天……小觸手差點想直接過來找蘇年,被蘇年趕緊製止,他現在正在做任務呢,讓彆人看見小觸手,這誤會可真是解釋不清了。

但是小觸手哭哭唧唧,蘇年哄了半天才哄好。

最近小觸手不哭了,蘇年一邊欣慰,一邊又詭異地害怕小觸手是不是打算背著他做什麼,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蘇年心裡有點發毛。

叮囑係統把小觸手看緊點,可彆讓他由著性子來。

一連幾天風平浪靜,林歸宿即使滿臉不情願,也被林休強壓著留在這裡,和衛振衣培養感情,大概是終於受不了林休強硬的風格,父子兩之間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林歸宿聲音震怒,“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我打理公司,你以為你憑什麼坐在這裡安然享福。”

林休的聲音低沉憤怒,

“林歸宿,他是你弟弟,當初如果不是他你以為你還能活著站在這裡?”

林歸宿氣急反笑,站在中間的衛振衣驚慌失措極了,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小臉煞白,簡直快被嚇哭了。

蘇年對他的演技嘖嘖稱奇,在心裡和係統誇獎,

【你看看人家,這才叫演技。】

係統鼓勵,

【宿主,你也很棒噠!~】

兩父子間的劇烈爭吵讓全莊園的下人都縮著脖子不敢出聲,一個個屏氣吞聲,就連年輕管家也倒吸了一口冷氣,罕見的有點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林休獲勝,也不知道衛振衣這段時間在林休身邊說了什麼,林休對他愧疚疼愛且信任,蘇年不用看都知道,林休和林歸宿的爭吵一定是衛振衣挑撥的。

果然,下一秒,衛振衣怯怯的眼神看向他。

隻有蘇年看出了

他眼中的深深隱藏的自信,他怯怯的拽了拽林休的袖子,蘇年清楚看見林休抖了一下,眼神都柔了,

隨後威勢更甚,川字眉帶著威壓,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時對下屬講話的命令,

“今天去掃墓,你必須去!”

林歸宿眼神陰沉,深深看了眼衛振衣,又看了眼時間,看樣子是不打算和林休在爭執了,

“行。”

就這樣,蘇年和衛振衣一起坐上了林歸宿的私人飛船,一家人朝著墓地駛去,在衛振衣被找回來的當天,林休就打算帶衛振衣去辛遮父母的墓前看一看。

讓他們看見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

因為林歸宿病情未愈,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林歸宿今天公司有很重要的會議也被林休強製停止。

一路上,飛船裡的氣息僵硬的可怕,林休拉著衛振衣說著關於他父母的事,林歸宿雙手抱胸,看向窗前,一直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蘇年坐在角落裡,壓低存在感。

片刻後,林歸宿突然轉過頭看他,眼神中到是沒什麼惡意,

“你叫什麼?”

蘇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他低低道:“葉桑。”

“葉桑……”林歸宿念了一聲,像是百無聊賴的想和他聊幾句,姿態沉穩中帶著上位者的俯視,“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雖然不知道林歸宿為什麼會突然想問這個,但蘇年還是輕聲將給林休說過一次的消息又重複了一遍。

林歸宿點點頭。

辛遮父母的墓地地處郊區公墓,林休生性喜歡安靜,不喜歡被人打擾,尤其是在祭拜的時候,負責保護的安保人員和第三軍保鏢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外麵的馬路上。

隻有幾個人跟了過來。

辛遮父母的墓在很裡麵,兩人被葬在了一起,墓碑上兩張照片唇角含笑,林休將帶的花放下,氣息悲傷沉重。林歸宿安靜的將手中東西放下,同樣沉默不語。

氣氛無聲且肅穆。

衛振衣下意識看向蘇年。

蘇年神情冷靜,平靜無波,對這種場景毫無波瀾,就像是在看兩個陌生人,眼底沒有一絲溫情觸動。

衛振衣抿著唇,就在這時,林休招手讓衛振衣過來,再看見蘇年時,猶豫了一下,溫聲道,

“葉桑,你也來吧,如果不是你,辛遮都不可能活下來,他們夫妻兩知道一定會非常感激。”

衛振衣不顧蘇年冷漠視線,拉著他的手到了墓地前,墓碑上兩張照片含笑自信溫柔,女人溫婉柔美,男人眉宇堅韌正氣。

下麵分彆是他們的名字,

女人的墓碑下寫著牽韻,男人的墓碑上寫著辛以軍。

非常般配的一對神仙眷侶。

衛振衣對蘇年道:“葉哥,父親說的沒錯,爸爸媽媽看見你來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我們一起祭拜。”

林歸宿無聲讓出地方給兩人。

蘇年嗯了一聲,衛振衣眼中有溫柔的笑意,將手中的祭品分給了蘇年一半,兩人照著林休說的安靜祭拜,林歸宿默默跟在兩人身邊一起。

林休見狀無聲抽了抽嘴角。

衛振衣點燃了帶來的祭品,隨著一陣風吹過,一陣難以形容的幽香被火焰炙烤著揮發出來,順著風散布在空氣中。

漸漸的,香味越來越濃,讓人頭昏腦漲。

距離最近的林歸宿身體晃了晃,猛然抬起頭想說什麼,他本就帶傷未愈,身體虛弱,一句話也沒來及對說,下一秒乾脆利落的軟著身子昏倒在地。

林休最先反應過來,

“你們想要什麼?”

其他人也迅速察覺到不對勁,卻隻覺得渾身發軟,衛振衣和蘇年對視一樣,眼中同時閃過寒光。

兩人手中劃出各自武器,蘇年冷熱.兵器都極為擅長,短短幾秒,就倒下不少人。

普通平淡的臉氣勢冰冷驚人。

衛振衣也差不多,在有人反擊出手之前擊中他們。

合作極為默契。

沒一會,空地上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林休倒在地上,蘇年誇過他,朝著林歸宿走去,對著地上的林歸宿舉起了槍。

神情冷漠平靜,像是看沒有生命的死人。

就在這時,他腦海裡傳出小觸手的聲音,歡快又雀躍,

【本體本體,我來找你來啦,我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