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問完，賀嘯轉頭看向了她。
他比唐淼晚上四樓，而且走樓梯經過了一樓二樓三樓的燈光，讓他並沒有那麼快適應四樓的黑暗。不過兩人的位置靠得還算近，所以他也能模糊地看清楚麵前站著的唐淼。
她站在他的麵前，為了和他平視，她微微仰著頭，黑暗中，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那樣安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賀嘯應了一聲。
賀嘯說完，唐淼笑了一下，應了一聲：“哦。”
在應完這一聲後，唐淼也收回目光，朝著遠處的深海看了過去。
晚上在來酒吧的時候，唐淼就覺得這個視角的景色有些熟悉。等上了二樓的樓梯，這種熟悉感好像更強烈了一些。不過當時忙著要吃飯，喝酒，所以她也沒有閒暇去想。
等到剛才他們一起去了酒吧，看著賀嘯和俐真在台上表演，唐淼的意識不知道怎麼就帶飛，想到了這幅景象。
她顯然是看過的這幅景象的。
雖然角度不太對，但是視角是對的。
而這個角度的風景，吉邦先前沒有給她拍過，不然他早就和她說了。所以在她覺得悶的時候，她就沿著樓梯上了四樓。
到了四樓以後，她站在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眺望著遠方，遠方的景色一下就和她腦海中的景色對上了。
“你給我拍過這裡。”唐淼和賀嘯說，“就是那天晚上的時候。”
那天晚上，唐淼下班回了家，一直沒和她聊天的賀嘯突然給她發了這麼一張圖片過來。他發了那張圖片後，唐淼和他閒聊了幾句，聊天沒什麼營養，而且沒有幾句話就結束了。
結束後，賀嘯沒再說話，唐淼等待了一會兒，最後把他拍過來的這張照片保存，然後關上了和他的聊天框。
唐淼像是在回憶著他們倆之間什麼平淡的事情，而在她這樣說著的時候，原本看向遠處的賀嘯又收回了目光。他低頭看著她，雖然已經適應了目前的光線，可是他看著麵前的女人，依然看不透她帶著笑意的目光下是什麼情緒。
她像是一直這樣。平淡的像是水，她不會流向海裡，也不會接納溪水入懷，她就是一直這個樣子。誰也看不透她清澈的水麵下是什麼樣子的，而明明她是那麼的清澈見底。
這很怪。
她可能是在刻意隱藏，而又可能是不敢表露，所以她一次一次的試探。
而這次來到海城，是她試探後最大的勇氣。
賀嘯看著唐淼，他眼底幽暗，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淵。他看著麵前甚至沒有看他的唐淼，道：“對。”
賀嘯又應了一聲。
在他應完聲後，唐淼望著遠處的夜空與海，眼睛裡的光芒動了動。
而在她這樣望著遠處的夜景時，賀嘯卻已經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四樓上，隻能看得清輪廓。他的輪廓如他的長相一般淩厲，像是被黑夜裁剪出的棱角分明的剪紙。
而在這漆黑的剪紙的輪廓中，他拿了一支煙出來，按了打火機點上了。打火機的火苗很小，但也照亮了他麵前一小圈，出現了一個光線模糊的光圈。
光圈照亮了男人的側臉，他的眉眼微垂，長睫下眼中倒映著跳躍的火苗，他的鼻梁高挺延展，一直到了他含著煙的唇邊。
他的唇線很薄，也很好看，因為含著煙，他的唇形成了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在這個弧度，還有這朦朧的光圈下，賀嘯將唇邊的那支煙點燃。
點燃的同時，他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嫋嫋，伴隨著他微微開合的唇自然上飄。在這個光圈裡，煙霧變得很薄，繚繞在了他的五官和他的輪廓上，光芒照透了白色的煙霧，給它們鍍上了一層金光。
這個場景像是一個電影的長鏡頭。
鏡頭裡，男人隨意地做了一個動作，海邊的景色，打火機的暗光，男人的輪廓，這一切都恰到好處。
在這個長鏡頭中，隻有單薄的這麼一個畫麵，而同時，它又像是包含了飽滿而又擁擠的情感。
鏡頭裡的景色，沒有一處有聲音，卻又每一處都像是在呐喊。
唐淼有些呆愣地看著這個畫麵。
她是這個畫麵最真實最親近的觀眾。她能感受到鏡頭裡的所有的情緒，能聽到這安靜的鏡頭裡的所有的語言，以至於她的情緒，她的血液，她的心臟也被這畫麵和淡淡的煙草氣息所侵染。
她聽到了耳邊傳來的心跳聲。
不是那麼規律，卻足夠有力。
唐淼望著賀嘯將煙點燃，她看著他唇邊夾著的煙，她對賀嘯說了一句。
“給我一根。”
她說完，唇邊夾著煙的賀嘯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已經點燃了煙，打火機的光圈也已經消失了，他們之間像是又重新陷入了黑暗。而在黑暗中，還有微微的一點火光在閃。
那是賀嘯點燃的煙。
他在她這樣說完後，就回頭看向了她。他的眼睛裡，倒映著煙草上的那一處火點，淡淡地亮著。
看了她一會兒，賀嘯抬手將煙從唇邊拿了下來。
“你會麼？”賀嘯問。
“不會。”唐淼看著他說。
而她這樣說完後，沒有像以前那樣，將她的目光收回，或者是閃避，她還是那樣直直地看著他，甚至在無形中，像是向他逼近了一些。
“你教教我。”唐淼看著賀嘯，她說了這麼一句。
她說完後，像是怕賀嘯沒有聽到，她依然那樣望著他，對賀嘯又說了一遍。
“你教教我。”
賀嘯眼中的火光，輕輕一閃。
在唐淼這樣說完後，兩人就這樣麵對麵地對視著，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賀嘯看著她，問了一句。
“喝酒了麼？”
賀嘯問完，唐淼望著他的目光動了動。她不知道賀嘯為什麼突然問這麼一句，因為他們晚上一直在一起，賀嘯在喝檸檬水，她也在喝檸檬水。
但是賀嘯這樣問完，唐淼還是看著他回答了一句。
“沒有。”
她回答了他的問題。
而在她回答完後，賀嘯伴隨著她的回答點了點頭。他點了點頭後，就又隨手將煙放在了唇邊。放在他的唇邊後，他像是吸了一口。吸完這一口，賀嘯將唇邊的煙拿開，而後一隻手捏住唐淼的下巴，低頭吻在她的唇上，把煙渡到了她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