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7章(2 / 2)

這種事情本來傳聞得最快,而且慕容灃連日裡請靜琬看電影、跳舞、吃飯,兩個人形影不離老在一塊兒。他的行動本來就有很多人矚目,更是瞞不住人。靜琬因為有事相求,何況慕容灃一直待她極為客氣,所以並不敢十分推辭。她為著許建彰的事牽腸掛肚,憂心如焚,所以總是打不起精神來玩樂,慕容灃於是想著法子想博她一笑。為著她想學槍法,這日特意帶她去大校場上打靶。

徐治平本來因為駐防的事來見慕容灃,在督軍行轅等了許久,才知道慕容灃到校場上來了,隻得又坐了汽車到大校場來。那校場是慕容宸在世時所建,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平整白條石鋪地,原為檢閱時用,平常也用作衛戍的射擊練習場地。因著慕容灃在這裡,四麵都放出崗哨,隔不多遠,就有衛兵背槍佇立。

徐治平老遠看見城牆根下立了靶子,沈家平在一旁,替慕容灃裝好子彈,慕容灃接過槍,對靜琬說:“這種槍後座力要小些,但是手也得穩。”他本來自幼在軍中,從小就把玩槍械,一揚起手來,隻聽“砰”一聲,那邊負責看靶的人已經歡呼了一聲,嚷:“紅心!紅心!”他就將槍遞給靜琬:“你試試吧。”見她用一雙手握住了槍,低頭替她看著準星:“低一點,再低一點,好,開槍。”

靜琬雖然有預備,可是扳機扣動,後座力猛然一震,手裡的槍幾乎就要拿捏不住,慕容灃伸手替她拿住了槍,回頭來見著徐治平,方打了

個招呼:“徐叔來了。”徐治平倒是規規矩矩行了禮:“六少。”慕容灃問:“徐叔是有事?”徐治平說:“從去年冬天,俄國人派在鐵路沿線的駐軍,越來越多,前天俄國人又說要增加駐防,依我看,這幫俄國佬沒安好心,咱們得有個防備。”慕容灃嗯了一聲,說:“那徐叔是什麼打算?”

徐治平道:“應該增兵望承鐵路沿線,防著俄國佬玩花樣。”慕容灃說:“承州的駐軍集結在餘家口至平陽,若是調兵北上,對穎軍的防守可就要減了。”徐治平道:“穎軍正跟薑雙喜的安**打得不可開交,南線一時無虞,眼下正好抽兵北上。”慕容灃想了一想,說:“不,還是從你的望州駐防抽調三個旅,布防到寧昌至桂安的鐵路沿線。”他們說著話,靜琬已經自己開了四五槍了,槍槍都是脫靶,最後一槍好容易打到了靶上,擦過靶邊又飛了出去。慕容灃瞧著,忍不住哈哈大笑,靜琬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他便說:“你瞪我做什麼,我可替你記著呢,這子彈要六毛錢一粒,你已經浪費了好幾塊錢了。”靜琬哼了一聲,說:“做九省巡閱使的人,原來也這樣小氣。”

他說:“對著你,就是要小氣一點,誰叫你對我小氣呢。”靜琬將腳一跺,斜睨了他一眼,似是要埋怨他卻又忍住話的樣子。徐治平瞧著這情形,不能長久談話,於是欠身道:“六少,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先去調兵。”

慕容灃接過槍去,交給沈家平重新裝子彈,隨口隻答應了一聲。徐治平於是自去了,他離了校場,並沒有直接回望州去,而是去到常德貴府裡。常德貴本來有大煙癮,下午無事,看幾位姨太太打麻將,他自己抽了兩個煙泡,方起身替七姨太太打牌,三姨太太就嚷:“這人可太偏心了,咱們姐妹幾個玩得好好的,偏他要來插上一手。”另幾位姨太太也不肯乾了,正是鶯聲笑語,吵嚷得熱鬨之極,隻聽門外笑聲:“貴兄好福氣啊。”

常德貴見是徐治平進來,他們是通家之好,忙起身相迎,先讓至煙榻上敘了幾句閒話,幾位姨太太另去花廳裡打麻將,隻留下一個丫頭燒煙,常德貴方問:“你來見六少?”徐治

平本來不抽煙,隻將那茶吃了半碗,慢吞吞的說:“還不是為駐防的事。”常德貴問:“那六少怎麼說?”徐治平撚了撚唇上的兩撇菱角胡子,微微一笑:“他叫我調三個旅,在寧昌至桂安之間。”常德貴又驚又喜,放下了煙槍,抱拳道:“老弟,還是你有法子。”

徐治平說:“自打打完了仗,我看他的心思就不在正道上。前幾個月為了個女人,竟然花了那樣多的錢去辦什麼學校,後來又捧女戲子,日日隻知聽戲,聽說這兩天又迷上一個,今天看他在校場裡教那女人打槍呢,我跟他說話,他也是心不在蔫。大帥若是有靈……”他說到這裡,不禁歎了口氣,常德貴將大腿一拍,說:“反正這小子是個扶不起的劉阿鬥。”

徐治平說:“說他是劉阿鬥,那也還不至於。你瞧打仗的時候,他比起大帥用兵也毫不遜色。就是為著這幾分聰明勁,所以才驕橫,不把咱們這群老家夥放在眼裡。我瞧他就是走了岐路,遲早得出事。”常德貴拿起茶碗,咕咚咕呼一口氣喝完,將嘴一抹,說:“大帥臨死前雖沒有留下一句話,但咱們老幾個是瞧著六少長大的,說句大話,他要是犯了錯,咱們就應該指出來。樹長彎了得扶正過來,那人走了歪路,就得將他拉回來。”

徐治平用碗蓋撇著那茶葉,說:“我倒聽見說——六少有意要跟穎軍議和。”常德貴一聽,砰得一掌就拍在那炕幾上,炕幾上的茶碗、點心碟子、煙燈、煙槍、煙釺……一應家什全都被他這一掌拍得跳了起來,他整個人也跳了起來,張口就罵:“小兔崽子!沒出息,老子跟著大帥流血流汗打下來的江山,他一句話就想葬送掉,他要議和,先來問問我這杆槍答應不答應!”抽出腰間的佩槍,啪一聲就拍在炕幾上。

徐治平忙拉住他,說:“老哥,小心,小心。”常德貴氣得七竅生煙:“該小心的是那小子,自打他掌事,什麼時候將咱們哥幾個放在眼裡?咱們明裡暗裡,吃過多少虧了?他聽著劉子山那幫不成器的東西挑唆,一味的偏袒他們。跟他一分辯,他就擺出巡閱使的架子來壓著老子。老子看在大帥的麵子上,不跟他計較,他倒還越發上頭上臉來了。咱們跟著大帥槍林彈雨的時候,他小六子還躲在他娘懷裡吃奶呢。如今大帥眼睛一閉,他就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就算他是大帥的兒子,老子也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