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這才是屬於演員的魅力(1 / 2)

“你們太過分了!還記得我是你們親姐姐嗎!”

隨著金花被逼到絕境發出的這一聲怒吼, 《分家》的橋段進入高/潮。台下的觀眾也被她猛然提高的音量震懾,心臟跟著抖了抖。

淩穗歲先看向大弟。她緩慢地抬起手,指著他的食指都在顫抖。

“愛國, 你忘了你娶媳婦的錢是從哪來的嗎?就為了攢夠你的彩禮, 爹娘把我嫁去那麼遠的地方, 我出嫁時,家裡連一點嫁妝都沒讓我帶走……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被婆婆指著鼻子打罵的嗎?!”

提到彩禮,愛國臉上浮現出幾分愧疚,他訥訥道:“大姐,我……”

他媳婦心虛又暴躁地打斷他:“我的彩禮怎麼了, 我可是給你們家生了兩個兒子!你要是覺得彩禮不該給, 我今天就帶著兒子回娘家,這日子咱彆過了!”

“有本事你就回給我看啊!”

淩穗歲吼了回去:“有本事你就回,看你娘家有沒有房間給你住, 你的幾個兄弟願不願意養外甥!他們隻會像你對我一樣,說你生的孩子是外人, 沒有賴在家裡的道理!”

金花淒涼地笑了起來, 笑中帶淚的表情很是詭異。隨著淩穗歲步步靠近,扮演大弟媳婦的組員緊張地往後退。

這回, 輪到她說話結巴了。她強自鎮定道:“我和你不一樣, 我生的是兒子, 是兒子!”

“兒子又怎樣?”淩穗歲笑了幾聲,諷刺道, “你一年到頭,總要鬨幾次離婚,你哪次當真了?”

她指著舞台的另一邊吼道:“去,去房間收拾行李, 現在就帶著你的寶貝兒子走。你要是能在娘家住滿一個月,我把頭擰下來給你兒子當球踢!你敢走嗎!”

愛國媳婦雙眼瞪大,她虛張聲勢說自己真的要走,腳步卻不曾挪動半分,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最後,她都不敢抬頭和金花對視——即使兩人側身對著舞台,觀眾依然能感受到淩穗歲的強勢壓迫感。

愛國訥訥道:“大姐,你彆生氣,都是我沒本事,管不住媳婦……”

“閉嘴!你個大老爺們裝什麼傻!”

淩穗歲狠狠推了他一把。兩人在推搡中調整站位,順便轉移觀眾的視覺重心。

“你媳婦鬨離婚,每次都得要錢要票,要到了好處才肯罷休。你們夫妻這些年從爹娘手中摳了多少養老錢?你一敢說自己分都沒花嗎?你兩個兒子沒花嗎?”

“我找爹娘借錢給春妮看病,就是惦記他們的棺材本,那你們呢!你們呢!你遇到事隻會躲在媳婦後麵,吃香喝辣的時候倒是一樣沒落下!”

“要好處時說自己是長子,打小算盤時,你就成了管不住媳婦的窩囊廢,全天下最沒種的男人就是你!”

罵完大弟,暴怒情緒上頭的金花又看向二弟。

她同樣是破口大罵:“還有你,說什麼力氣大乾活最多,你一天到晚隻會在外麵惹是生非,捅出的破簍子自己不管,讓爹娘和我給你擦屁股!”

“你厲害,你逞什麼兄弟義氣,帶著家夥幫彆人打架,直接將隔壁村的張鐵柱打進醫院!好嘛,兄弟的仇是報了,人家清清白白什麼事也沒有,就你差點被抓去蹲局子。你這頭蠢驢,以為是誰幫你求的情?”

“我去求張家人,你猜怎麼著?哈哈,人家門都不開,寒冬臘月把我關在門外。我在他們屋子外頭跪著,跪到差點暈過去,人家怕我死在他家門口,嫌大過年的晦氣,才答應不去報警抓你!”

她的淚水流下來,邊哭邊說:“你不用坐牢,賠償金卻是免不了。爹娘沒錢了,又是我厚著臉皮,挨家挨戶找親戚去借……我家那口子嫌我了他的臉,對我又打又罵……說什麼你會給我撐腰,那時你在哪裡?”

“哦,你怕張家人找你報仇,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藏著呢!這時候你怎麼不逞威風了?”

“你平時說話不是很大聲嗎,不是很會拍桌子嗎?這時候怎麼不說了?啊?有本事你說話啊!你就是個腦袋被門夾過,天生就愛犯賤的垃圾!”

二弟被她罵得抬不起頭,二弟媳則是哭哭啼啼,抱怨自己命苦,而旁邊陳越寧扮演的三弟,見勢不好就想悄悄溜走。

對這個她親自帶大的弟弟,金花更是滿肚子怨氣。對其他人還隻是罵,對三弟愛民,她直接用上了揍的。

淩穗歲揪住他的衣領,表情猙獰道:“你要往哪走?這種時候你跑得最快!你怕了,你心虛了?你對得起我嗎!”

她現在的情緒爆發比彩排時強太多了,陳越寧的身體顫抖有一半是演的,有一半是被她嚇到的。

他緊張地咽了咽:“大姐,你先鬆開我……我保證,等我賺大錢之後肯定對你好,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你就會放屁!”淩穗歲吼出了極限音量,“你看看你自己,皮膚比彆人白,長得比彆人高,書念得比彆人多,你以為是誰供的?誰給你買的奶粉和營養品?!”

“這麼多年,我一分錢都沒攢下,全花在你身上,被你說好聽話哄走了……現在春妮生病了,你竟然說自己沒錢,你還算是個人嗎!”

金花的罵聲響徹整個千人劇場,她的罵聲中氣十足,即使帶著哭腔照樣吐字清晰。連坐在最後一排的觀眾,都能聽清她在說什麼,能感受到在她突然發瘋的表象之下,是怎樣絕望崩潰的底色。

評委老師們流露出欣賞的目光,他們都記得這個叫淩穗歲的學生。在這屆表演係裡,最優秀的就是她。

這麼長的一大段台詞,她都能流暢自然、情緒飽滿地說出來,已經非常厲害了。但凡她中途有一點沒接上,大段式的獨白就很容易顯得尷尬,分分鐘讓觀眾出戲。

但她做到了,還做得很出色。有很多觀眾眼眶泛紅,他們真情實感的情緒投入,就是對演員表現的最高級彆肯定。

被戳穿吸血真麵目的三弟,算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饒是如此,陳越寧依然梗著脖子道:“那是因為春妮是女娃!一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有必要花錢看病麼?你但凡生的是個兒子,也不至於跑回來找我要錢。說來說去,還是你自己肚子不爭氣,怪不得旁人。”

這話徹底擊潰了金花的心理防線,她哭著喊:“我也是個丫頭片子!你瞧不起女娃,但你就是吸女娃的血長大的!”

“你要是個有種的爺們,就把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全都吐出來!”

淩穗歲的眼睛已經哭腫了,整個人看上去也快瘋了。她緊緊掐住陳越寧的脖子,動作看起來非常凶狠,但沒用力到實處,隻是卡著站位的舞台視覺差在抓空氣。

陳越寧大口喘著氣,整張臉漲得通紅。見此情形,旁邊幾人趕緊過來分開他們。

先前不願分家,轉移矛盾後將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父母,這時衝得一個比一個快。

父親拄著拐杖都要打金花,母親更是借位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你親弟弟,你也下得了手!沒見過你這麼壞心腸的人,好狠毒的心啊!”

淩穗歲捂著臉,先是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母親,隨後忍不住放聲痛哭。

她不管不顧地衝向陳越寧,嘴裡喊著讓他還錢,讓他將這些年她給他的都還回來。

“我給過你那麼多……愛民,算我求你……春妮真的需要看病,她不能再耽誤了……”

淩穗歲邊哭邊喊,同時還要在四個人圍著拉扯她的情況下往前衝。她的哭吼聲歇斯底裡,突破重圍的動作並不優雅,甚至非常粗魯。

她用牙咬,用腳踹,用手抓緊彆人的頭發,她在舞台上洋相進出,完全拋棄了往日溫柔可親的形象,成為了撒潑打滾的“潑婦”金花。

台下的觀眾深深共情,甚至有人忍不住握緊雙拳,站了起來。

淩穗歲最終還是衝了出來,她抓著陳越寧的肩膀反複搖晃,淚水如同決堤般傾盆而下。

“我隻需要給她治病的錢……我要帶春妮去看病……你為什麼不肯給我!”

陳越寧又驚又俱,他連忙應道:“我給,我給!大姐,你先放開我!”

即使他已經答應了,淩穗歲仍然不肯鬆手。她用沙啞的聲音讓他先拿錢出來,陳越寧卻目光亂瞟,看向了大哥二哥。

“他們先給!大哥給!沒錯,大哥是長子,給春妮看病的事得由你擔著!”

“呸,憑什麼是我們大房給!二弟就不該給嗎?大姐腿不好,都是他害的!”

“我是對不起大姐,但你愛民又是什麼好東西,到這份上了還推三阻四,最無恥的人就是你!”

三房又吵鬨起來,父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這個是心肝肉,那個是寶貝蛋,看誰受委屈,當爹娘的都舍不得啊。

父親急得跺腳:“你們都是一個爹娘生的兄弟,怎麼會鬨成這樣?”

母親氣得又扇了金花一耳光:“都怪你這個攪家精在這裡發癲!不就是借錢麼,你要是好好說話,弟弟們怎麼可能不給你?”

“本來兄弟之間好好的感情,全被你挑壞了!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生你!”

淩穗歲的眼淚還在流,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死死地盯著陳越寧看。

她的眼神太過恐怖,像是要吸他的血,啃他的肉。在她衝過來時,陳越寧是真的緊張了,他按照劇本排練的那樣,將她推了出去。

但他的力氣使大了,淩穗歲真的被他推了出去,摔倒時後腦勺磕到了桌角上。

那一刻,陳越寧的心跳都停拍了。

他眼裡全是驚慌,下意識就想過去扶她起來,可還沒來得及動身,卻被淩穗歲用眼神製止。

——現在接著演,就算被看出是失誤,也還能將戲圓回去。他要是衝過來,那就真的是舞台事故了!

《分家》這場戲,全組人排練了那麼久,正式演出是大家狀態最好的一次。

眼看著這份努力馬上就要畫上圓滿的句號了,淩穗歲不允許它功虧一簣。

她慢慢從地上起來,繼續說台詞。

“給我錢……隨你們怎麼想,反正我要錢!春妮要是有個不好,你們晚上睡得著覺嗎!”

其他組員雖然擔心她,但也懂了她的意思。見她意識清醒,大家就接著往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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