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送李立瑩上了花轎後, 宋修濂並未回後宅,而是坐到公堂上處理起了公務。

自李立瑩向他坦明心跡,一個多月來, 他心憂夢愁,無法安生。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很難說清楚是誰之過。

隻能說, 造化弄人,無處捉摸。

方才李立瑩撲進他懷裡時, 他本欲推拒, 可她顫抖著的身子卻又讓他於心不忍,他雙臂垂下, 接受了她的擁抱, 以及她的逆道之言。

一直到現在, 他的心都在搖墜,無法平複。麵前厚厚一遝的公文,他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就聽送親的差役跑進來說:“大人, 不好了, 李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

宋修濂落筆的手一晃,紙上暈染出一個墨點, 他抬眼與那官差問,“怎麼不見的?”

李立瑩出嫁,作為娘家長輩,本欲是要他送親, 可鑒於二人現下難堪的關係,他並沒有相送,而是著成嶽與另外一名官差護送至男方家去。

這花轎抬出去尚不過半個時辰, 送親的官差卻跑來與他說李立瑩不見了,這事怎麼著都覺得蹊蹺。

宋修濂自堂上下來,官差跪在地上,回道:“轎子路過長興街時,李姑娘忽說肚子疼,想上茅廁。這人要內急,我們也攔不住,隻能找了個隨行的女眷跟著同去。誰料這人去了半天也不見回來,我們便跑過去找,隻見女眷守在茅廁外,茅廁裡卻已沒了李姑娘的蹤影,隻留了一身嫁衣在那裡。”

“成嶽呢?去找了嗎?”宋修濂問。

官差答:“成侍衛去找了,他讓我來請大人派些兵過去同找。”

宋修濂再無多言,當即清點了三十多名官差,隨他一同前往長興街。

長興街離縣衙不過小半個時辰,官兵們一路小跑,不用兩刻鐘便到了。

接親的隊伍排了長長一條街,街道兩旁是看熱鬨的百姓。新郎官趙懷瑜自人群中走過來,手裡拿了件嫁衣,遞到宋修濂跟前,“舅舅,立瑩她…”

宋修濂接過在手裡,隻覺著這嫁衣紅的有些刺眼,他與隨在後麵的官兵道:“仔細著找,挨家挨戶的找。”

官兵們得了他的命令,立馬四處散開,挨家挨戶找人去了。長興街一帶多是商鋪、民宅,以及個彆娛樂場所,宋修濂靠在街道旁邊的一棵大樹下,無意間抬了下胳膊,搭在胳膊上的嫁衣裡滾出一個小瓶子來,他蹲身拾起,隻見瓶身上麵有三個字:一勾魂。

一勾魂又名奪命水,傳言隻一滴便可取其性命,各大中小藥店均無所售,多傳於江湖術士手中。宋修濂之所以對此一清二楚,是因為他之前審過的一件命案裡,就有人用的一勾魂殺的人。

隻是這藥水極其難得,普通人聽都沒聽過,李立瑩又是從何處得來。而且這瓶子是空的,裡麵的藥水呢,哪裡去了。

宋修濂緊握瓶子,百思不解。就在這時,成嶽從彆處走了過來。

“沒找著嗎?”宋修濂將瓶子藏於袖底,同時掩飾住的還有他臉上的緊張神色。

成嶽搖搖頭,回道:“尚未。”

他飛簷走壁,將長興街的大小巷子各尋了個遍,也沒見著李立瑩的身影。

宋修濂不言語,立於樹下繼續等著。過了好久,派出去的官兵一一返回,這一帶的房屋他們搜查了個遍,也還是未能找著李立瑩。

“那便擴大範圍繼續找,全城搜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她找出來。”宋修濂說。

官兵們應聲“是”,準備撤身轉入到下一個搜尋點時,一個官兵突然站了出來,“大人,小的們方才搜找時,有一處地方並未進去。”

那處地方是如意坊,城裡有名的妓坊之一,他們自妓坊門前經過,都不約而同,心照不宣地避開了。因為他們一致認為李立瑩是個好姑娘,跑哪裡也不會跑進妓坊裡。

“找,去如意坊仔仔細細地找。”

宋修濂一聲令下,官兵們立馬合成一隊,往如意坊而去。宋修濂一乾等人緊隨其後。

正值白天,如意坊裡倒沒夜晚那麼熱鬨,姑娘們意慵懶散地依著欄杆鬥唇合舌。忽然間闖入一隊官兵,倒把她們給嚇了一大跳。

這□□的來兵做什麼。

老鴇自裡麵迎出來,尚未開口,就聽為首的那位差爺說:“找人!”

她倒是十分的識趣,忙叫姑娘們下樓來排站一起,好叫官爺們上樓挨房搜查。

官兵們剛要沿樓而上,忽聽樓上一房間裡傳出一道悶叫聲,成嶽耳疾腳快,早就一個飛身上樓,一腳踹開了那個有問題房間的門。

房間裡,李立瑩與另外一男一女對立而站,那男的衣不蔽體,以手捂額,血水順著額頭沿臉而下,李立瑩手裡則拿著一件破碎了的瓷器。

聲音是從男人口裡傳出來的,很明顯,他是為李立瑩所傷。男人嘴裡一邊罵著“臭□□”,一邊伸手過來就要打李立瑩,卻給成嶽一腳踢翻在地。成嶽這一腳踢的極重,男子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疼的起不來身。

李立瑩趁機往外跑,卻被成嶽一把拽住。成嶽帶著她出了房門,從二樓一躍而下。

帶到宋修濂跟前,一拱手:“大人。”

李立瑩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先是在宋修濂身上停留片刻,而後目光又落在宋修濂旁邊著一身嫁衣的趙懷瑜身上。

趙懷瑜上前來,滿臉關切地問:“立瑩,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李立瑩不說話,眼睛繼續在周遭人的身上打量。宋修濂將嫁衣遞給她,“穿好了,跟懷瑜回家去。”

她並不接,也不言。

趙懷瑜一把拉住她:“立瑩,舅舅與你說話呢。”

李立瑩忽地將他甩開,開口道:“我為什麼跑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不想嫁給你。”

“不想嫁給我?”趙懷瑜微怔,身子不自覺後退兩步,麵色很是不好,“那為何當初我去你家上門提親的時候你不說?”

李立瑩冷臉相對,繼續在人傷口上撒鹽:“我從來都不喜歡你,我喜歡的可是…”

她目光落到宋修濂身上,宋修濂立馬道:“懷瑜,你先回家去。”

趙懷瑜轉頭看向宋修濂,又看看李立瑩,忽而冷笑道:“當初要我來提親的是你們,現在悔婚的還是你們。你們…”

“你們當我趙懷瑜好欺負,當我猴耍呢?”

平日裡多麼一個溫和知性的人,今遇上這種欺人事,不免氣極生怒,怒聲斥責出來。

宋修濂抱拳以示歉意:“懷瑜,多有不住,此事我定會給你個交待。”

說罷,領著一隊官兵與李立瑩去了,留趙懷瑜一人傻傻杵在原地。

趙懷瑜五指攥緊,緊握成拳,心中免不得生恨:“你們欺人太甚。”一把扯下身上的嫁衣,丟於地上。

軟香旖旎的地毯上,這一抹紅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半個時辰後,縣衙後宅。

正值飯點,宋家人圍坐在飯桌上,豐盛佳肴,色香俱全,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子。今天本是個大喜之日,全家人卻因李立瑩的悔婚鬨得個心焦惶惶,愁眉不展。

“修濂,立瑩不懂事胡鬨也便罷了,你這麼大一人了,怎麼也跟著荒唐起來。你身為一縣之長,說悔婚就悔婚,言而無信,你這樣讓百姓怎麼信任你!”

說話的是宋母。半百年紀了,享個清福都不成,自己孩子的事操心完,還得操心孫輩的事,天生的勞碌命。

宋修濂卻道:“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我無愧於百姓。”

宋若萍眼睛緊閉,嘴裡默念:“作孽啊,罪過啊。”

坐在宋修濂身邊的李書書抱著孩子,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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