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無法過去的夏天(上)(1 / 2)

夏油傑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薨星宮。

咒術師的身體素質好像在此刻都消失了一般, 他甚至連咒靈都想不起來要使用,隻是一味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快一點,要再快一點。但是在即將進入本殿的那一刻, 明明朦朧的光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卻突然抬不起腿, 邁不動步子,就好像前麵有一張荊棘的網,如果想要穿過去就必須變得遍體鱗傷。

你在怕什麼呢?夏油傑。

他聽到自己在自言自語, 卻喉嚨堵塞著不肯說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手扶在冰冷的牆麵上, 陰冷的氣息一點一點滲入他的體內,他忽然間感到天旋地轉,連牆壁都在微微發顫,難道是地震了嗎?這個地方要是地震的話, 估計會被一起埋在下麵吧?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有結界在, 就算有地震也不可能受到影響的。夏油傑這樣想著, 轉頭想要看看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可當他抬起頭, 卻靜默而又苦澀地發現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地震, 隻是自己的手臂在顫抖而已。

發抖?有什麼可發抖的呢?夏油傑茫然地想道, 但是他無論怎樣都無法使其停下, 他隻能咬著牙用力地握緊自己的手臂, 就好像他的心還倔強地沒有承認,而身體已經先一步地告訴了自己最終的結果。

才不會呢。

夏油傑漠然地挪動著自己的雙腿,一點一點地向著本殿前進著, 表情卻在一步一步地崩塌。

朔,拜托…

薨星宮本殿的景象由遠及近進入了他紫色的眼睛中,碎裂的石塊, 倒塌的牆壁,地上的血跡…唯獨沒有任何聲音,好似一個寂靜的墳塚,安靜而又冰冷。

…求你了…你答應過的…

地麵上星星點點卻一直延伸的血跡在他的眼中莫名地放大,慢吞吞地彙聚到了一起,他的耳邊響起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一條河流流向了他所不知道的遠方。

夏油傑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麼,他隻是沉默又疲憊地前行著,像是在走一條永遠看不到終點的路,然後他突然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地麵上有一截斷裂的紅色頭繩,就那麼躺在血泊之中,隻在血色的表麵上露出一點影子,幾乎與之不分彼此。

他的眼前忽然被鮮紅填滿了,哪裡都是,到處都是,鋪天蓋地地向著他湧來,鮮血一點一點上湧,沒過他的膝蓋,蓋過他的胸膛,淹過他的鼻腔,最後他好似一塊石頭,連一個氣泡都沒有冒出就沉了下去,遊不動又出不來,隻能站在地麵上無力地看著水麵升高到了自己夠也夠不到的地方。

痛嗎?朔。

夏油傑幾乎是撲倒在了血泊之中慌忙地撿起了那截頭繩,頭繩早已被鮮血完全浸泡,稍稍一用力就往下滴落著血滴,他試圖將它擰乾淨,可無論他怎樣去做,就好似這本來就是用鮮血做成的一般,越是用力就好像也在把他自己的五臟六腑擰成一團。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

崩潰來得是那樣突如其然,他在一瞬間覺得自己喘不上來氣,好像有什麼扼住了他的喉嚨,他耳邊的水聲越來越響,響得他心頭發慌。他慌張地抬起頭,卻隻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慢慢地推入了水中,順著水流越飄越遠,逐漸消失在了儘頭,即使再怎麼拚命踮著腳也再也看不到一絲的蹤影。

“你已經乘船走了嗎?朔。”夏油傑慢慢地拿起手中的頭繩貼在自己的臉上,他看著血泊中模糊的自己,看不清自己的臉上是什麼表情,隻是有透明的水滴砸在裡麵,打碎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可是…可是…”

夏油傑隻覺得自己的心臟急速收縮著,仿佛下一秒就會炸裂,他用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眼前慢吞吞地浮現出了舊日的影子:

舉著伴手禮衝著他笑的朔;

手裡捧著花的朔;

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看著書的朔……

可是這些東西都開始慢慢地從邊角燃燒,像是被點燃的泛黃的舊相片,卷曲著被付之一炬,最後化作灰色的煙塵隨著風飄飄灑灑,從他的指縫溜走,落入水中與之融為一體,再也不見了蹤跡。

如果是我就好了。

夏油傑這樣想著。

明明應該是我才對。

光亮在他的眼睛中破碎開來,夏油傑此時嘴裡仿佛又泛起那肮臟的、令人作嘔的,咒靈的那如同像是處理過嘔吐物排泄物的抹布一樣的滋味,既熟悉而又陌生,陌生的是他好像很久都沒有在意過咒靈的味道,因為它很快就會被極致的酸味過後的清甜所遮蓋,是朔喜愛的橘子的味道。

而現在…

腳步聲慢慢地從他的身後傳來,然而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一雙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靜默,沒有呼吸,連心跳都昏沉在了無邊的寂靜之中,隨著腳步聲的響起,他越過倒塌的牆壁,像是無形的幽靈一般飄遠,向著遠方奔赴,仿佛要去迎接一場屬於自己的審判。

而現在…

“傑?”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

“傑!這是怎麼回事?”五條悟驚怒的聲音響起,“朔在哪裡?”

“是悟啊。”夏油傑緩慢地轉過頭來,手上、臉上都帶著快要乾涸的血跡,他看著五條悟發絲淩亂的染紅了的頭發,帶著破損的衣服上沾染上的紅色,怔愣了一下開口詢問道,“悟,你沒事吧?”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