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乙骨憂太(1 / 2)

一年後。

庭外的楓樹一片一片地舒展著自己的枝葉, 黃色、橙色、淺紅、深紅…層層疊疊,擠擠挨挨地組成了灼人眼球的火燒雲,在微風中晃出了漣漪。沙沙的聲音中, 葉子飄落到地麵上,鋪出了一條紅色的路, 向不知道終點在哪裡的遠方蔓延過去。

夏油傑側躺在木廊前,用手撐著腦袋,他的頭發披散下來, 手腕上的銀戒沒有半點變色扭曲, 一看就是被保護得很好,隻是因為已經太久了, 懸掛著銀戒的紅頭繩上終究是留下了時間的痕跡, 可是在夏油傑的眼中它卻依舊是往日的模樣,沒有半點模糊, 清晰的就如同一切才剛剛發生一樣。

夏油傑紫色的眼睛眯起, 伸手擋了一下金燦的太陽,銀色的戒指微微垂落下來,陽光在上麵躍動著, 劃過了道道流光。十年的時間過去,他明顯深沉了許多,讓人再也猜不透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紅色的楓葉像是揮舞著翅膀的蝴蝶,輕柔地打著旋落到了他的眼前,而他隻是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色, 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到屋內的牆上,好似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想要從中掙脫出來。

“夏油大人。”輕緩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男人走進來,在看到夏油傑的手腕時目光閃爍了一下,低著頭恭敬地說道。

“啊,是丹羽啊。”夏油傑眨了眨眼,仿佛被驚醒了一般,手臂一撐地慢吞吞地坐起身來,轉過頭時臉上已經帶上了溫和的笑意,“有什麼事嗎?”

“犬塚先生正在等您,似乎是對他花了這麼多的錢都沒有看到效果有所不滿。”丹羽重嘴裡這樣說著,臉上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根本沒有將這所謂的“不滿”放在心上。

“真是的。”夏油傑的嘴角微妙地下拉,他用袖子遮住了口鼻,毫不掩飾地在臉上表露出了他的厭惡,“一想到要和貪心不足的猴子會麵就讓人不爽…他捐獻了多少錢了?”

“接近兩個億。”丹羽重思索了一下,表情平靜地回答道,“離他明麵上流動資金的數額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樣啊…”夏油傑站起身來,將雙手攏在袖子裡,在走動的時候,木屐和地板發出輕微的碰撞聲,空蕩地回響在空氣中,“既然沒錢了,那他也就沒有用了,猴子少一隻是一隻。”

丹羽重並未對此提出異議,或者說在他的腦子裡,術師抑或非術師,殺人抑或被殺,統統都無所謂,他隻是點頭應下,然後跟在了夏油傑的身後,沿著長長的走廊向著會客室走了過去,嘴裡說道:“您讓我查的人我已經查清楚了。”

“哦?怎麼樣?”夏油傑感興趣地挑起眉,“能讓悟跟[Q]‘搶奪’的人一定不一般吧?”

“乙骨憂太,現年十六歲,因遭到同學糾纏不休的霸淩,而致使主謀者在內的四名男學生身負重傷…”[1]丹羽重停頓了一下,他將情報剛拿到手的時候也是驚訝得不輕,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經過確認,造成這次事件的是,特級過咒怨靈[祈本裡香]。”

夏油傑停下了腳步,他有些怔楞地站在那裡,臉上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他一個一個字聽得很清楚,可就是這樣他才能明白自己心裡升起的究竟是什麼,是荒謬,是憤怒,是源源不斷地往池塘裡投入石子,到最後石子已經完全高出了水麵,隻能聽到石子間碰撞時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祈本裡香]是…?”夏油傑張了張嘴,幾乎要辨彆不出自己的聲音來。

“是因為車禍而逝去的乙骨憂太的青梅竹馬。”丹羽重站在夏油傑的身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是能夠感受到他周身氣息的凝滯和這幾年來他本以為夏油傑已經忘掉,現在卻發現根本什麼都沒有變的懸於一線的危險與搖搖欲墜,“[祈本裡香]詛咒了乙骨憂太,令其以特級咒靈的身形現世。”

“原來是這樣…”夏油傑閉上了眼,任憑記憶裡的鮮紅在腦海中翻滾,卻一點都沒有想要壓下去的意思,“所謂的‘愛’嗎?”可笑的愛。

悟,我想你現在與我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夏油傑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表情,帶著點生澀,又帶著點夢境般的朦朧,是屬於高專的夏油傑,卻不是屬於現在的這個盤星教主、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表情,也許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祈本裡香]詛咒了乙骨憂太,但是…

我們都嘗試過不是嗎?夏油傑用手捂著額頭,甚至遮住了眼睛,低低地笑出聲來,期盼得到回應,又害怕得到回應。

是乙骨憂太詛咒了[祈本裡香]…

就像是夏油傑想要詛咒[伏黑朔]…

“是天才呢。”夏油傑的喉嚨滾動了兩下,停頓了許久,才慢慢地吐出接下來的幾個字,“敢於去想,也敢於去做的‘天才’。”和我…不,悟,是和我們一點都不一樣,放他在身邊,你是想體會什麼呢?

…你也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