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水去洗了澡,又讓機器人做了飯,他和雲秋一人一邊坐著,彼此沉默著吃著。
雲秋想找他說話,可是不知道說什麼,也不太敢。剛剛那片刻的擦槍走火讓這小孩燃起了一團心火,可是流連在那裡不知如何澆滅,隻知道蕭問水突然拋下他走了,剩他一個人纏綿繾倦,意猶未儘。
最可氣的是蕭問水沒什麼其他反應,照舊一臉淡然地看他的平板,下達著指令,也沒分給他半點眼神。
雲秋就埋頭吃,邊吃邊時不時地往蕭問水那裡偷瞄,瞄了幾次之後,他終於獲得了蕭問水的一點關注——蕭問水抬起頭,發覺他又在看他,也不知道小腦瓜裡亂七八糟的在想些什麼,隻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把盤子裡的煎蛋叉給了雲秋。
雲秋抗議道:“我不要!你自己吃。”
蕭問水說:“那你就放在那裡。”
雲秋打量了一下自己盤子裡的雞蛋,又看了看蕭問水盤子裡的——雲秋自個兒晚上想吃炒飯,就找機器人點了什錦炒飯,而蕭問水是金槍魚醬牛肉,標配一個煎得剛剛好的雞蛋。雲秋立刻就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嘰嘰咕咕地說:“你肯定是也不喜歡吃雞蛋,就來塞給我。”
蕭問水抬起眼睛瞥了瞥他,一下午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點笑意:“這個時候倒是聰明了。”
雲秋洋洋得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哥哥,你……”他一麵說,麵看著蕭問水的臉色,最終還是慫了,不敢在他麵前太放肆,乖乖地把煎雞蛋吃掉了。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和蕭問水某些相似的地方,更不如說,發現了蕭問水更像人,不像無所不能的神的那一麵,有弱點,會生病,也有自己這些隱秘細節的喜好和厭惡,比如和他一樣不喜歡吃雞蛋。
他為自己的這點小發現感到有點雀躍。這小孩有強迫症,一邊細細碎碎地在心裡批評著蕭問水,一邊還是把盤子裡的東西乾乾淨淨地吃光了,連一小撮西藍花的籽都不放過。
吃完後蕭問水又坐去了沙發上,打開他的平板開始忙工作。
雲秋乖乖地坐到他身邊去,雙腿並攏,手也交疊放在膝蓋上,恨不得坐成一根標尺。吃飽後他犯困,那股子作來作去的神氣勁兒也沒有了,這次就沒有打翻蕭問水的平板,隻是特彆乖地坐著,等待著蕭問水的下一步指示。
他像朵牽牛花,早上開紅花,又躁又熱烈地紮進人眼睛裡,一肚子天真壞水;正午以後就曬蔫吧了,顏色也轉為暗沉的藍紫色,一直靜謐謙遜地直到入夜。
這也是雲秋的內分泌狀態影響他心理環境的一個表現,也可以說是最明顯的一個表現。
蕭問水拿著電子筆,看了乖乖的雲秋一眼,低聲笑:“小喇叭花。”
雲秋沒聽清,疑惑地否認道:“我不是小喇叭,我說話聲音不大。”
蕭問水卻沒再更正,播放鍵,紀錄片繼續播放。
雲秋看了一會兒,用肩膀擠擠他:“大哥哥,你不跟我一起看嗎?”
“我卷子能做一百分,所以我可以不和你一起看。你有問題就問我。”蕭問水說。
雲秋扁扁嘴,這時候也不找茬了,安靜地靠在他身邊。和那天一樣,雲秋把小熊放在他們兩個之間,他靠著小熊,小熊靠著蕭問水。看著看著身體越來越歪,沒個正型,熊也從他們之間掉了下去,雲秋就又賴在了蕭問水身上。
蕭問水注意到他開始走神。他抬眼看了一眼電視屏幕,見到已經放到了孕前準備的階段,伸手拍了拍他:“彆玩,認真看,以後你要是想懷孕生小孩,這些東西都要記住,對你自己好的。”
雲秋有點疑惑:“可是我不想生小孩,你也說我們不生小孩。”
蕭問水說:“那是以後。”
雲秋更加疑惑了:“可是我們不生小孩,也是以後呀。你跟我說過的,我們以後不生小孩。”
蕭問水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是以後的以後,不是我們兩個的小孩,也可能是你自己和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