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秋手足無措地抬起眼睛,看著他。
那眼底塞滿了懵懂和迷茫,還有細微的悲傷和難過。
這些話也是蕭問水第一次跟他說,他在家從來不用動腦子,試卷做錯了,醫生會說:“沒關係,反正你不用考大學,這個隻是檢測一下。”,玩具壞了,蕭尋秋會說,“沒關係,你找大哥哥修一下,很快就好”。
他不明白為什麼朝夕之間,他突然就必須去弄懂這麼多的問題,知道這麼多的事情。太多的新東西向他湧來,他在那個昏黃的下午打開了半掩的門,生活這個潘多拉的魔盒就將它的一切傾瀉而出。
“你該去上學了,雲秋。”蕭問水平靜地說,丟出一顆重磅炸.彈,“兩種學校給你選擇,我和你哥哥討論過了,我傾向於你去讀普通的高級中學,而你哥哥堅持要送你去乾擾康複學校,就是他自己辦的那個學校。我給你自己選。上學可以出門,雲秋,這是你想要的。”
雲秋楞了一下,有點無所適從,他可憐巴巴地問蕭問水:“我可不可以以後再選?”
蕭問水剛要說話,就見到雲秋揉了揉眼睛,看起來有點難過,“我不想今天選,你不要跟我說這麼多話。我今天是等你吃飯的。”
蕭問水沉默了一會兒,說:“好,那先吃飯,今天不選了。”
雲秋就開始吃飯。
蕭問水比他先落座,差不多已經吃完了。他放下餐具,漱口過後,起身看了一眼雲秋:“我吃好了,先走了。你在這裡要聽哥哥的話。”
他今天真的不是來接他回去的。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雲秋立刻就睜大了眼睛,好像有點驚訝一樣。
他就那樣坐在座位上看著他,蕭問水沒有多停留,徑直向外走去,同時通知司機接他回去,他跟著去聯盟警局交接今天遇到襲擊的事宜。
門被打開了。
雲秋聽見門的響動,好像被觸動了什麼開關一樣,他跳起來往外衝,喊他:“大哥哥!大哥哥!”
可是蕭問水走得很快,雲秋剛趕到門邊,就看見蕭問水快步離去的背影,他在的車輛已經絕塵而去。
那一瞬間,蕭問水好像已經借著雲秋這次的離家做出了什麼決定,雲秋也感覺到了。他真真正正地把他放在了外麵,把自己從他的生活中摘了出來,從此成為一個上門拜訪的客人。以後他都會像這一次一樣,在他的視線中越走越遠,然後消失。
他的大哥哥會消失。
雲秋想起了蕭問水的話,他問他:“死是什麼東西?”
“消失”是什麼東西?
他獨自一人推開門,赤腳跑上空蕩蕩的街道。雲秋大口喘著氣,迷茫無助地看著左右兩個方向,不知道蕭問水的車往哪邊走了。然後他哭了起來,為突然壓在心頭的、奇異的新感覺,是第一次闖入他人生中,被他意識到的“離彆”。
他哭得打嗝,漫無目的地找了一會兒後,被蕭尋秋拉了回去。
車停在轉角儘頭,卡著扣分的線。
司機神情惶恐,問後座神色如水的男人:“蕭先生,往哪裡去?”
“去……”蕭問水的思維難得停滯了一下,“隨便去哪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