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一大早, 雲秋就起了床, 準備給即將到來的蕭問水展示他學會的東西。

他自己去了精細矯正班, 在他平常的座位上開始切菜, 準備做烤藕夾。

學校裡的休息日其實主要是開放給教師用的, 自閉症患者無所謂有沒有休息日, 反而是在學校、家裡兩個環境中多次往返,會觸發孩子們的不適應性。所以即使到了周六周日,也還有很大一部分的家長仍然照常帶著孩子來完成課程練習。畢竟一部分指導教師回家休息了, 還有受過培訓的家長和機器人看護。

此時雲秋的精細老師沒有回家,精細矯正班裡也還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進行訓練。大部分是串手環、剪刺蝟一類的小訓練,也有跟他一樣學做飯的。

雲秋喜歡這門課的原因是同學多。他其他的課程都是高階的,經常隻有他一個人上,即使有時候有同學一起, 他也是完成的最快的那一個, 而其他人需要重複接觸練習,進度會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麵。隻有在精細班,他會覺得很熱鬨,很開心,也有更多的大人願意陪他講話。

這天醫生和蕭尋秋去他的宿舍找人,發現這個小東西居然不在。查了監護機器人的方位之後, 才知道這個家夥居然跑過去上課了。

雲秋說:“我給你們做烤藕夾吃哦。”

蕭尋秋說:“你不想回家嗎?小秋,我們先不上課了,帶你出去吃,啊?”

可是雲秋不肯, 他說:“我要大哥哥來接我,我才會走的。”

醫生和蕭尋秋就笑他:“你看你看,我們還叫不動你了,行吧,你等先生來,我們就在那邊的辦公室等你,好不好?”

雲秋一臉嚴肅地同意了。

他把手機放在自己的桌上,等待著蕭問水什麼時候來給他打電話,順便就開始烤藕。他害怕烤箱,也不信任電磁爐,自己用了個小酒精蠟燭在那兒架著烤,一個小時過去之後,他終於做好了三塊,可是蕭問水還沒有來。

他咚咚咚地跑過去找蕭問水和醫生,問他們:“你們可以給大哥哥打個電話嗎?我給他做的藕夾烤好了,他可以來接我了。”

雲秋看見,辦公室裡還站著那天那個鋒利漂亮的女alpha,Susan醫生。她今天一身日常裝扮,畫著淡妝,非常耀眼奪目,見到他來了之後,還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小雲秋,記得我嗎?”

雲秋怕生,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有點害怕,還有點好奇。

Susan見他對自己沒有印象,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衝他笑了笑:“問水他昨天淩晨處理幾個突發情況,估計還沒來得及脫身呢,可能要晚一點來接你啦,小雲秋。不過,你為什麼不自己給他打電話呢?”

那邊醫生慢悠悠地開口了:“小孩子拿喬,我們可不能讓先生知道我們在等他,還給他做了烤藕夾,是不是,雲秋?”

蕭尋秋跟著起哄:“就我哥一個人有藕夾吃,怎麼我們沒有呀小秋?”

雲秋囁嚅著解釋道:“我答應給大哥哥烤的。”

醫生說:“你烤了又沒人吃,不如先給我們吃,你再去給先生烤不就得了,小偏心鬼,從今以後你就是小偏心鬼。”

雲秋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了幾分促狹和善意的打趣,不太願意理他們。他跑回教室把那三塊藕夾盛起來,啪嗒一聲放到他們的辦公桌上,給每一塊藕指定了分配對象:“這一塊給哥哥,這一塊給醫生。”

還剩一塊,他抬起眼睛看了看Susan,又不好意思明說這一塊給她,忸怩了一會兒就撂下盤子,跑回去了。

他開始重新給蕭問水烤製藕夾,一動不動地盯著酒精蠟燭上跳動的火焰,均勻地移動、翻轉著手裡的藕片,並且時不時撒點料上去。按照精細老師的要求,連每一個部分的調料都要撒得剛剛好。

正在烤的時候,蕭問水給他打來了電話。

這次不是視頻電話,雲秋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伸手接了。

雲秋一開口就是黏得要死的一聲:“大哥哥!”仿佛已經快要迫不及待了,但是又按捺著性子跟他講究矜持和驚喜,他問他:“你猜猜我給你做了幾個藕夾?”

聽得那邊蕭問水又笑了起來。

他不回答雲秋的問題,隻是輕聲說:“雲秋,我這邊堵車了,可能要晚一點到。”

雲秋“哦”了一聲,有點訕訕的——還有點小小的失望。他頓了頓,很快地說:“沒有關係,我可以等你過來的。”

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他:“那你到哪裡了呀?我來接你吧?”

蕭問水說:“我儘快到,你不要亂跑。”

電話被掛斷了,雲秋扁了扁嘴,又繼續去給蕭問水烤藕夾。

這時候,教室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中年女性和一個沉默的、健壯的少年。

是高彬和他的媽媽。

這幾天他們也會過來上精細課,雲秋跟他們混熟了。他友好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又送了兩塊藕給他們吃,送完後發現給蕭問水的份兒又沒有了,於是繼續烤。

一邊烤,雲秋一邊四處看著,看見高彬在母親的指導下在剪窗花,有點心動。他看了看手裡的碗盤和酒精蠟燭,探頭問高彬的母親:“阿姨,我可以坐過來嗎?我也想跟你們學剪窗花。”

高彬媽媽猶豫了一下,看神情是想要拒絕,但是雲秋已經搬著小板凳過去了,還把自己的雞蛋碗等一切材料也搬了過去,和高彬排排坐。他歪歪頭,衝高彬媽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又叫了一聲:“謝謝阿姨。”

高彬不理他,雲秋就自己說自己的話,還要指導他的這個從不開口的小夥伴,如何正確地拿剪刀。

高彬對他的聲音不聞不問,仍舊剪著自己的窗花,雲秋一直在旁邊嘰嘰喳喳,等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見到高彬轉了轉頭,將視線放在他臉上。

那眼睛裡一片漠然,還有著漸漸湧聚的不耐煩——那種不耐煩不像是對什麼人,而像是看見某個擋路的石子,即將一腳踢開一樣。

*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為什麼堵了這麼久,前麵出什麼事了?”

空間車副駕駛上,助理焦頭爛額地查詢者路況信息,車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蕭問水坐在後座,並不像他平常那樣低頭用平板處理著公事。他打完給雲秋的電話之後,就一直平視前方,微微皺著眉查看路況,顯然十分在意路況。

雲秋不接電話,蕭尋秋和醫生那邊也占線,這件事有點反常。

即使他什麼都不說,助理和司機都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心情處於一個煩躁的狀態,這在蕭問水身上是很少見的。

助理查到了情況,回頭跟蕭問水說:“先生 ,是一個集裝箱公司的重型機器人運輸團隊集體出現線路問題,癱瘓阻擋了道路,集裝箱那邊已經撤回貨物準備清理了,但是因為使用的是重型機器人,還要進行升降運輸,那邊已經封路了,而且大學城那邊……也是空間車飛行禁區。我們現在要不要繞一條路?預計用時一個小時,小少爺那邊的話……”

助理說到一半,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蕭問水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了。這條路趕到愛秋康複學院本來隻需要二十分鐘,堵車浪費了半個小時,這樣就損耗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助理小聲問:“……老板?”

蕭問水搖搖頭,低聲說:“……我感覺不好。”

助理楞了一下:“什麼?”

蕭問水重複了一遍:“我感覺不好,你們兩個下車吧,我現在開車過去。”

司機和助理於是都下了車,站在路邊,訕訕地看著他。蕭問水開啟了AI認證,三重身份認證過後,空間車微微地震動了起來,開啟了某個特權標誌。

這個標誌蕭問水很少動用過,他掌權近十年來,隻用過一次。那一次是雲秋喝牛奶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直接進了重症監護室,情況危急,蕭問水動用這個權利,第一時間糾集了全聯盟最好的醫療資源,緊急調用給雲秋。這個舉措在當時也為他招惹了不少罵名,不過後續被他的團隊利索地公關掉了。

和他擁有全聯盟唯一的非軍方開火資格一樣,一旦這個標誌啟動,所有人必須讓道,這是聯盟首相特定授予給蕭家的特權。

蕭問水開著車,一路絕塵而去,隨著特權啟動,所有空間車都接到了讓道的指令。極端一點的說法是,在這個情況下,蕭問水就是開車一輛一輛地撞下去,都不會有任何責任。他具有完全的豁免權。

助理和司機兩個人被扔在路邊,彼此麵麵相覷:“老板這是怎麼了?”

司機悄悄說:“我是感覺從上個月開始,老板就有點奇怪了……明明之前有個房地產商想壓我們的價,說我們的那片地方容易跳樓死人,建議老板派人去做做法事,請個神像的,結果老板直接讓人掀了凶宅的房頂,日光加紫外燈暴曬兩個月,死活都不信這些東西的。前幾天卻去星城山的佛寺裡拜了佛燒了香,據說還請了東西,感覺跟換了個人似的。‘感覺不好’這種話,老板一般也不說,這是怎麼了?”

助理聳聳肩:“我哪兒知道啊。”

蕭問水越過擁堵區之後,開啟了自動駕駛係統,不斷打著雲秋的電話。最後係統提示有一個來自Susan的電話切入,蕭問水看了一眼之後,撥打回去。

“什麼事?”

Susan的電話十分焦急:“你到哪裡了?雲秋出事了!”

蕭問水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一刹那的僵硬,片刻後,反而放鬆了下來,隻是微微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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