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吼起來。
山風裡,聲音野獸般尖銳。
霍仲南沉默許久。
“你媽媽,自殺的。”
“不!”趙子豪怒吼,“我媽是什麼人?她的兒在外未歸,她的女年紀尚幼,她的丈夫骨灰未領,尚未入土為安?你告訴我說,她會自殺?哈哈哈哈。卑鄙!你卑鄙。”
淒厲得吼聲像吃人的山鷹在尖叫。
……
當年的事,霍仲南已經記不清了。
十五歲那年的他,父母過世後過了一段混沌而麻木的日子,身外事,幾乎全無感知。
他隻知道,他的小姨霍鈺檸,他的小叔趙培選都雙雙背叛了他,對他主張公司的所有權。他們都想從他的身上扒一層皮,啃一塊肉,他們貪婪地看著他富可敵國的財富。
他曾對許宜海說,給他們吧。給他們。
給他們這嗜血的財富,滿足他們的欲望。
他隻想清淨。
因為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能活幾天。
財富於他,有可意義?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小姨,他的小叔,不僅要他的錢,還要他的命。
好幾次差點死於非命,都得益於許宜海的幫助,許宜海那雙殘疾的腿,終生的輪椅生活,就是為了救他。
……
“這是命。”
霍仲南又重複了一句。
他的聲音,淡淡的,無喜怒。趙子豪聽了,冷冷一笑,“不是命。是你的錯。”
頓了頓,他望著黑黝黝的大山,若有似無地笑,“如果不是你。我退役後,肯定是個警察,而不是現在這樣……”
滿山的警察,都在等著抓他。
“賊他媽的諷刺!”
趙子豪長長吸一口氣,“你看,我明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知道你在等著狙擊手,瞄準我的腦袋,給我致命一槍,要我的命,我還是陪你聊了這麼久。我仁至義儘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一點誠意呢?”
“好。”
霍仲南說:“你要我的命,我給你。”
“爽快!”趙子豪說,“你死後,我保證不會殺你的女人。”
“君子一言。”
“老子不是什麼君子。但老子說話算數。去死吧。”
霍仲南說:“你希望我怎麼死?”
趙子豪想了想,“你走出來。”
走出去,就會暴露在他的槍口之下。
到時候要怎麼死,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霍仲南:“好。”
……
尖利的警笛聲劃破黑夜的天空,一輛又一輛警車靠近了這座無名的山巒。
此刻,刑警、特警和前來支援的武警戰士已經把下山的路和小木屋圍得水泄不通。可是,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有戰鬥經驗,手上有槍有人質,又有小木屋做掩護,再多警察也是投鼠忌器。
“看趙子豪選的位置,就知道很有經驗。他在二樓設伏。背麵是懸崖,無法攀爬,前麵是一個山坳,沒有障礙物,找不到合適的狙擊位,人質又在他的手上,目前來說,沒有很好的解救方法,很難辦。”
繆延走到親自帶隊的支隊長麵前報告情況,臉上滿是焦慮。
“趙子豪提出的第一次訴求,是要霍仲南的性命。他抓了霍仲南的女朋友在手上,我看這情況……”
他回頭看一眼小木屋方向,“咱們得先想辦法,穩住他。”
支隊長坐在汽車上,正在翻這個案子的材料。
“趙子豪,有什麼親人嗎?”
繆延說:“不知道。我沒有查到他的個人檔案。”
支隊長皺眉,“沒有檔案?怎麼可能?”
繆延說:“我也納悶。除非……”
支隊長問:“除非什麼?”
繆延說:“檔案被人提走,再刻意抹掉了。他好像服過兵役,我在想,是不是在特殊部隊,執行過特殊任務?”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會留下檔案。
若非刻意,不會什麼都沒有,連戶籍記錄都沒有。
支隊長沉吟,“務必保護好人質。通知狙擊手,找準機會,擊斃!”
“這……”
很難辦啊!
怎麼擊斃?
投鼠忌器不是一句話。
繆延額頭有汗,又不得不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