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涼薄鋒銳(1 / 2)

() 祁陽派去的兩個仆從完全沒能追上陸啟沛, 她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流如織的街頭, 兩個仆從撥開人群尋了半晌,最後也隻能無功而返。

其實不是仆從在街上找不到人, 而是人頭攢動的街道上, 早已沒了陸啟沛的身影——她追著偷兒穿過了人群,拐進了街邊一條僻靜的小巷裡。

前麵的偷兒似乎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追逐, 但他卻並不慌張,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速度往小巷深處跑去,時不時還露出手裡的玉佩荷包讓陸啟沛看到。

這是很明顯的引人手段, 陸啟沛在大理寺多年當然不會看不出來。甚至因為在大理寺為官的緣故,幾年下來她還練就了一雙利眼。因此她追了過來, 不是被那透了她荷包玉佩的小賊引誘,而是她隱約認出了前麵的人,進而猜到了引她出來的主使。

兩人便一前一後在小巷中追逐, 陸啟沛一旦放慢腳步, 前麵的人也會跟著放慢,反之亦然。直到兩人在四通八達的巷子裡轉暈了頭, 身後也絕不可能再有人跟來,前麵的人終於停下了。

陸啟沛同樣止住腳步, 氣息微亂, 卻是眯起眼不動聲色的打量起四周。

前麵的人轉過身來,平凡的麵容甚至有些刻板。他轉過身,卻是衝著陸啟沛行禮,同時雙手將荷包玉佩奉上:“少主, 得罪了,是齊伯想要見您。”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當口,巷子裡一戶人家的門便開了,齊伯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陸啟沛麵前——自從大半年前的河曲縣一行後,齊伯便很少在與陸啟沛見麵了。兩人間似乎有了更多的隔閡,而陸啟沛今日再見齊伯,卻陡然發現他在這半年間蒼老了許多。

還是看不開,放不下的緣故。

當然,齊伯的仇恨旁人不曾切身體會,也無法評斷些什麼。隻看他這些年替陸家守住了家業,又接連養大了陸家兩代後人便知,他對陸家的忠誠不容置疑。

陸啟沛對齊伯的感觀最是複雜,她信步上前,隨手取回了自己的荷包玉佩,這才開口道:“我的時間不多,齊伯想要說些什麼,咱們就儘快說吧。”

齊伯讓開了大門的位置,陸啟沛遲疑了一瞬,便也跟了進去。

門一關,巷子裡又恢複了寂靜。之前引陸啟沛來的那人沒跟進門,卻也並未離開。他隻一閃身,便不知藏去了哪裡,卻是在暗處守著這處小院。

這隻是個一進的小院子,陸啟沛進門之後便直接跟著齊伯進了堂屋。屋中連個炭火都沒有生,在這樣的天氣裡涼得徹骨,甚至讓陸啟沛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襟。

齊伯回過頭看著她,周身的氣息比屋中溫度更冷:“少主好手段,我竟不知你如此狠心!”

陸啟沛裹緊了身上裘衣,聞言眉梢微揚,仿佛一無所知般反問:“齊伯此言何意?”

齊伯盯著陸啟沛瞧了半晌,然而後者目光澄澈,仿佛仍如少時一般單純無害。他看了許久,也不知她是清透如往昔,還是心機深沉瞞過了他的眼睛。

片刻後,似乎實在無法從陸啟沛身上分辨出什麼,齊伯終於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來。陸啟沛接過一看,不出意料寫的正是北榮之事,而且比她所知更多一些——謝遠兵敗了,榮帝將他與作亂的右大將軍生擒,並且在萬軍之前將他五馬分屍為三公主報了仇!

陸啟沛看完之後心猛的跳動了一下,一股狂喜瞬間湧上心頭,幾乎讓她控製不住此刻表情。但好在最後她還是忍住了上揚的嘴角,隻眼波微轉,故作平靜道:“所以呢?”

齊伯眯起眼,狐疑的望著她:“不是你做的?”

陸啟沛心知自己手下的勢力幾乎都是從齊伯手中接管,他多多少少還有影響力,想要知道些什麼並不難。所以從一開始陸啟沛就很謹慎,謝遠的事她出手的地方也少,前後不過是透了兩個消息罷了。前一個傳給三公主,後一個傳給左大將軍,以引他二人入局。

至於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便都是謝遠自己的選擇了。若非他心高氣傲,從心底裡就看不起榮國蠻夷,又以為自己能掌控全局,恐怕也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到後來那般地步。

那一步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不過傳消息的事陸啟沛做得也很小心,用的也是她後來培養的人手,當下便毫不心虛的否認道:“自然不是。皇帝和太子都盯上他了,哪用我來動手?”

除了祁陽,陸啟沛麵對旁人可沒那般老實,更何況齊伯如今的態度也很難測。

齊伯不知信沒信她的話,又或者信了幾分,但對她此刻事不關己的態度卻有些看不順眼。花白的眉毛緊皺:“既知曉是誰動的手,殺父之仇你也不放在心上嗎?”

陸啟沛便笑了,她這一笑不似平日溫雅純良,反倒是少見的涼薄:“齊伯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你早知我與謝遠沒有情分,這所謂的殺父之仇又算得了什麼?”說完微頓,聲音還是沉了下來:“我如今的生活很好,並不想再牽扯到什麼仇怨報複之中,齊伯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一句,陸啟沛看向齊伯,目光中的鋒銳毫不掩飾。

齊伯與她對視半晌,不知怎的,連最後一點精氣神似乎也消散了大半。他最後無力的擺了擺手,歎道:“罷了,人各有誌,我又能強求些什麼?”

說完這句話,齊伯似乎再不想見到陸啟沛,揮揮手便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