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朝有他的電話,還把倉庫的定位發給了他。
但雲朝朝再也沒有出現過。
潮長長沒有翻開那些嶄新的高考複習資料。
他都不確定,那些東西是不是給他的。
隻有那十六本武功秘籍是個例外。
可能是因為字寫的太好了,潮長長就這麼不知不覺一本一本看完了。
一遍看完又看一遍。
等他輪流著看完第三遍,還沒明白好這些資料究竟意欲何為,時間就這麼過了兩個月。
到了高考的前夜。
沒有發生任何特彆的事件。
沒有人來找他。
沒有人拖他去考場。
什麼也沒有發生。
高考的第一天,和平時一模一樣。
高考的第二天,一切如常。
潮長長認真地審視了一下自己,他究竟是有多自戀,才會覺得雲朝朝逼著他來這個倉庫,就是想要讓他認真複習去參加高考。
他甚至都想過,雲朝朝要是讓他去考,他要怎麼認真而不失禮貌地拒絕。
可是,什麼都麼有。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徹底告彆了過去。
倉庫這邊,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你是不是那誰的兒子,你家是不是破產了。
這裡的人,根本就不認識他。
倉庫的“工友們”,防備了潮長長一個月,發現他真的就隻是團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會搬箱子,沒有老板來照看。
他們稍微乾點不合規定的事情,也不會去打什麼小報告。
漸漸地也就不把他當回事。
新工廠的倉庫已經建好了,工友們開始準備搬遷。
主管還是主管,石子哥還是石子哥,原來負責什麼的就還負責什麼。
倉庫的生態平衡,並沒有因為潮長長的到來而發生任何的改變。
高考結束的這一天,也是倉庫搬遷的這一天。
1-5號倉庫裡麵的貨物都搬完了,連貨架都一起。
明明新的圍牆已經建好,明明六號倉庫已經不是孤零零的遊離。
身為六號倉庫的負責人的潮長長,一直到這天下午,都沒有收到“隨遷通知”。
這天傍晚,石子哥邀請潮長長去吃散夥飯+喬遷飯。
石子哥喝了點酒,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什麼皇親國戚,沒想到你就是個被遺忘的。早知道這樣,一開始也就不防著你了。我們這都去新廠區了,你一個人還在這兒嗎?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單純看門的,就隔壁那個工廠最近找門衛,以前那個老大爺走了。也比你一個人在這強,至少也有食堂。”
石子哥到底還是個實在人,他有那麼點心眼,全都寫在臉上。
之前排斥潮長長是真的,現在看他可憐也是真的。
“謝謝二哥,我之前就是沒學曆也沒經驗,能有個工作就滿足了。就是我這兩個月,確實什麼也沒做,感覺是白拿的工資。雖然是最低工資標準,但也有1700,受之有愧。”
這座城市發展得很好,最低工資標準,高於全國大部分的地方。
潮長長沒有花錢的地方,1700的工資,他留了兩百應急,剩下的全打給了潮大力,讓他取了現金轉交給潮一流和贏曼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麼不受人待見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待了兩個月。
是不是就是為了不夠他原來一頓飯錢的工資。
憋屈是肯定的,但也沒有多難過。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生活在一個完全沒有人關注的角落。
他可以在這個角落自我解剖。
離開了潮一流,沒有了首富繼承人的標簽,他確確實實,一文不值。
高考結束了,1-5號倉庫的人都搬走了。
他是不是應該認認真真去找個工作,找一個有升職空間的。
快遞員要不要學曆?
失信被執行人,能做快遞員嗎?
潮長長其實想過要問一問雲朝朝,他能不能離開,能不能去找彆的工作。
但他沒有發信息,也沒打電話。
人小姑娘在衝刺高考。
連葛功明都忙得沒有時間給他打電話了,何況是一個有希望拿狀元的績優生。
兩個月,不長的時間,像是一個輪回,一切都回到了潮長長剛來第一天的樣子。
石子哥說的沒有錯,他就是一個被遺忘的。
有人施舍他一份工作,然後就不再管了,想來人家根本不在乎這1700。
也是他自己不爭氣,第一天幫忙搬個箱子都把箱子給砸了。
後來融入不了,還是他自己的能力問題。
施舍他工作的人,遺忘了他,但孤獨並沒有將他遺忘。
潮長長有點難過,但不允許自己崩潰。
都過去了這麼久了,他崩潰給誰看?
他才十八歲,難不成要這麼自怨自艾一輩子。
不管有沒有學曆,他的英文是明擺著的事實,他能不能去做家教呢?
喬遷飯並沒有吃很久,曲終人散,才剛剛晚上九點。
倉庫的閘門在這個時候自動關閉,和有好多人的時候一樣。
漫漫長夜,茫茫未來。
一對車燈,撕開了夜的黑暗。中止了潮長長回庫管宿舍的步伐。
發動機的轟鳴越來越近。
這不是倉庫區最常見的大貨車。
這是一輛小車,但又不是特彆小。
這輛車慢慢開進了潮長長的視野。
朝著這個搬得隻剩下他一個人的倉庫開了過來。
潮長長記得這台商務車。
他來這裡的第一天,還百米衝刺追過這台車。
沒有追上。
萬幸啊,他沒有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又莫名其妙地崩潰一次。
上一次的尷尬,估計就已經夠記一輩子了。
可是,見到人要說什麼呢?
原本那麼健談的一個人,真的是不知道要挑起一個什麼樣的話題。
不說話也沒什麼,隻要不崩潰就好了,潮長長默默地做著心理建設。
可當他看清楚來的人是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隨時都會崩潰的衝動。
這麼矯情,也好意思說自己是一個大老爺們?
潮長長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清醒了。
忍住了。
他以前不把這個世界放在眼裡,他現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