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同學的心情看起來有些不美麗。
早知道雲朝朝這會兒心情不好,他就直接回六號倉庫,不上趕著一回來就把人叫住。
晚霞映在天空,給雲朵染上了深淺不一的紅色。
陽光透過掛在天上的火燒雲,散發著日落前最後的絢爛。
不像晨曦那麼清淡,不像正午的陽光那麼刺眼。
紅彤彤的一大片。
暖暖的色調,豐富的層次。
把天空變成了一幅油畫。
潮長長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還沒有剪,還很長。
“你有皮筋嗎?”潮長長問。
“你不去剪頭發?”雲朝朝問。
“藝考生,頭發長一點,不是更像那麼回事嗎?”終於,話題順著潮長長主導的方向切換了。
這讓他從表情到內裡,都舒了一口氣。
“還是理理吧,這也太不整齊了。”雲朝朝一臉的嫌棄。
“好,聽你的,我找個時間去。”某潮溫順得和小綿羊一樣,深怕稍有不慎,又觸碰到雲姑娘無處不在的逆鱗。
“27號。”雲朝朝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伸手扯下了紮在自己頭上的黑色電話繩皮筋遞給潮長長。
珍珠般黑亮的長發,披散下來,劃過肩膀,散落在身後。
頭發紮起來的時候,是一個乾淨利落的小女孩,放下之後,忽然就多了很多的溫柔……
潮長長也不知道心裡麵想的這個詞用得對不對。
溫柔。
雲朝朝和他說話的時候,從來也沒有溫柔過。
再加上一身的潮牌的加持。
怎麼看都和溫柔或是女人味,有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皮筋你要還是不要?你怎麼一天到晚,都讓我把手舉這麼高?”某位姑娘想起了早上的那支漆筆。
“哦,要,謝謝……不好意思。”潮長長借皮筋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人家小姑娘頭上紮著的這一根。
“我回去找根皮筋。”雲朝朝看了看潮長長,“沒事我就走了啊。”
“好。”回答完,潮長長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忽略的事情:“你說幾號?”
“27。”
“是下個月27嗎?”潮·畫工·長長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時間來不來得及。
“是的。”雲朝朝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冷冷的,沒有什麼表情。
和潮長長在山村的時候,看到的高冷神仙姐姐差不多。
“下個月27的話,就還有將近40天的時間,”潮長長在腦子裡麵預估了一下時間,“應該來得及!你去找皮筋吧,我也回去畫底稿了。”
一段介於愉快和劍拔弩張之間的,帶點火藥味,又帶點彆的什麼說不上來的味道的談話結束之後,自以為已經主導了話題方向的潮長長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連這次談話的初衷,都沒有解決。
底稿。
到底是今天夜裡給,還是明天早上給?
潮長長長這麼大,身邊出現過很多女孩,就各種各樣的。
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會聊天的男生。
也自認為比較會看人。
但他完全都看不懂雲朝朝。
像一團迷霧。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生氣。
也不知道生氣的點在哪裡。
雲裡霧裡的潮長長,想著想著就笑了。
這是一個充滿自嘲意味的笑容。
他到底是有多自戀,才會覺得自己比較會看人?
在他受全校女生追捧的那些年,他誰都沒看上,最後看上了一個水淼淼,還放棄了哈佛和耶魯。
他這樣的眼光,要是也算【會看人】,那這個世界,大概也沒有什麼不會看人的人了。
如果他早走半年。
是不是就不會在聯合國青年代表大會上演講?
如果他早走半年。
是不是就不會有成人禮的全民熱搜?
如果這些都沒有,是不是就不會有人關注到旋轉廣告牌的事故?
潮長長越想越多。
越多越難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開始認為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的責任。
這種【責任感】,壓得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根本就睡不著覺。
一閉上眼睛,就好像睡在了雲裡,虛空縹緲,沒有支撐。
然後從雲端下墜,自由落體。
再然後,他就驚醒了。
作為首負家唯一沒有尋死過的人,潮長長希望自己可以擔起所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