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了一件稀奇事。
京城裡的百姓們一早起來,赫然發現最熱鬨繁華的朱雀大街那邊,突然冒出來一家稀奇古怪的醫館來。
醫館位於街麵中央最豪奢的院落鋪麵,昨天晚上入睡前明明還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不過睡一覺的功夫,再睜眼時,鋪麵內部就被改造得煥然一新。
對於習慣慢節奏的古代人而言,這個一夜之間冒出來的醫館,就好像是從哪裡偷來的一樣。
醫館內,一個衣著怪異的黑皮小子,負責打理雜物和對外交流。
這名黑皮小子雖然打扮得像個蠻夷,但是卻極為通曉人情世故,一張嘴巴也十分幽默風趣,惹人喜歡。
他積極地拜訪左鄰右舍,迅速與周圍的鄰居們打好關係。
醫館雖然在一夜之間建成,暫時卻不對外接收病人。
許多想上門看熱鬨的百姓,都被黑皮小子彬彬有禮地擋在門外,無法窺探裡麵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夏白微抱著花盆裡的天南星,坐鎮醫館後方。
他看著到處忙裡忙外的寧灣,心中不禁一陣感慨。
沒想到寧灣這小子雖然戰力平平,但因為以前經常走街串巷地賣貨做生意,所以口才極佳,外交水平點滿,最適合在陌生地方處理對外交流關係。
至於醫館為什麼存在,則是因為小皇帝終於鬆口了。
之前,一直宅在皇宮裡的小皇帝,始終不敢交付自己的信任,更不敢脫離城牆的保護,去京城外找他們治病。
畢竟外麵既有疫病流民、又有摩雲教叛逆,小皇帝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無法得到保障。
可他身上的病情卻不能繼續拖延下去。
於是小皇帝不得不做出讓步,給予探索小隊極大的自由度和權利,令他們一行人從城外轉移到城內,並可以依照自己的意願建造醫館。
又因為探索小隊所駕馭的鋼鐵巨獸實在駭人,為了不驚擾城中百姓,夏白微等人隻能趁著夜色進入京城,又在謝少雲等土著的支持幫助下,在宵禁的夜晚搭建好一切設施。
以現代建設的速度來說,一夜之間裝修一座醫館,簡直小菜一碟。
而在醫館開張的第一天,便立刻接診了一名身份尊貴的病人。
身患重病的小皇帝,在重重宮廷侍衛的保護下,身著便衣,低調微服出訪,小心謹慎地進入醫館中,來治療自己身上的細菌性肺炎。
夏白微按照普通病人的規格接待了他。
先給小皇帝做皮試測敏,發現對方沒有任何藥物過敏的問題後,就放心地給病人安排上點滴。
因為病人患病時間已經兩月有餘,活生生從輕症拖成重症,所以需要更長的治療時間,保守估計至少一個月。
小皇帝好奇地換上醫館的病號服,像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哥,老實躺在病床上,心驚膽戰地看著針頭紮進自己的手背。
作為天下第一尊貴人的皇帝,卻沒有得到明顯的優待,這自然迎來周圍人的不滿。
負責貼身伺候主子的大太監王總管,就曾向夏白微提出抗議,認為他們這些外來者實在過於怠慢天子。
但王總管的抗議才剛剛提出,反倒是作為正主的小皇帝,率先嗬斥了他一番:
“王大伴,休要為難夏神醫!朕染病多時,天下醫者皆束手無策,唯有夏神醫敢於為朕解憂,此乃上蒼賜予朕的生機!在此等大事麵前,你何必糾結於那些細枝末節的禮儀小事,簡直迂腐!”
在自家主子的訓斥下,王總管頓時偃旗息鼓,整個人都蔫下去,再也不敢無事挑刺。
作為一個合格的君主,麵對真正的人才、尤其是可以救治自己性命的人才麵前,小皇帝總是能做到通情達理。
但是那些沒什麼用處、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就不太入小皇帝的眼。
之前曾被送到夏白微這裡接受治療的三名小太監,此時身體狀況已經逐漸轉好。
而此次小皇帝微服出巡來治病,為了保持低調,身邊除了侍衛外,負責貼身伺候的宮人帶來的並不多。
為了在住院期間,依然能維持君主的顏麵,王總管便理所當然地將三名逐漸康複的小太監,也一起編入服侍皇帝的人選中。
在他看來,這三人原本是宮裡麵打雜的小卒子,卻一躍升為陛下的貼身侍從,簡直就是祖墳裡冒青煙、可以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樣,一聽說可以服侍陛下、天天麵見聖顏,有兩名小太監絲毫不顧自己的病情還未痊愈,當場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地多謝王總管提拔,戰戰兢兢地隨時等候陛下差遣。
王總管如此行事,並沒有提前告知夏白微。
第二日,當身為主治大夫的夏白微例行每日巡察病房時,發現自己的三名病人正拖著病體,殷切服侍另外一名病人時,不禁當場沉默。
此後,他暗歎一聲,便默默遠離住院病房,除了按時換藥外,再也沒來探視。
他不喜歡病人之間的不平等,但身處的世界不同,這是封建社會的常態,所有人都視之平常,且在短時間內無法改變。
所以,他索性遠離小皇帝一夥人,不想與之過多接觸,眼不見心不煩。
但也有意外之喜。
他所救治的三名小太監,其中有兩人隻顧圍著小皇帝打轉兒,眼裡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但還有一名叫做李狗娃的小太監,與兩名同伴不同。
他在服侍皇帝的間隙,非常喜歡湊到夏白微身邊打轉兒。
李狗娃希望自己能夠報答救命恩人,於是抓住一切機會,為醫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他望向夏白微的眼神中也滿是敬慕。
時間長了,夏白微對於總在自己眼前出現的李狗娃,倒是多了幾分好感,偶爾會停下來與他說幾句話。